許久過后,程若曦終于艱澀開口:“好。”
關于那個男人的記憶太過痛苦,讓她只想逃避。
成銘頓時大喜過望,溫潤的眸光落在程若曦蒼白的小臉上,他寵溺地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
幾天過后,美國洛杉磯。
漆黑的法拉利穿行過空曠的街道,身后好萊塢巨大的招牌越來越小。
深情地望了一眼身側的程若曦,成銘嘴角掛著滿足的笑意,塞翁失馬,這一次的災禍帶來的結果,他并不討厭。
“若曦,醫生說這些天你需要放松心情,想去哪兒玩?”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指尖不安,成銘唯恐戳破美夢。
程若曦明眸顧盼,大片清澈的陽光從窗外灑落,傾瀉在白皙得過分的臉上,讓她有些恍惚。
她向來不是個逃避的人,盡管丟失了部分記憶,可她從心底里清楚這一點。
到底是為什么?讓她一想到那個男人,便感到心頭刀割般的疼痛,只想落荒而逃?
“若曦?”成銘再次出聲。
程若曦陡然回過神來,歉疚地一笑,“對不起,突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我有點恍惚。”
成銘眼底升騰幾許心疼,他攥緊程若曦柔弱無骨的手,溫柔地啟齒:“回家嗎?”
家?程若曦有一瞬的失神,片刻后嫣然一笑,眼眸低垂,“好,我們回家。”
蜿蜒的山路,勞雷爾峽谷的三角梅粉艷動人,清爽的風從身側穿行,盎然的綠意讓程若曦沉重的心情放松下來。
二人的居所是山上的一處別墅,從這里幾乎可以俯瞰到整個洛杉磯的美景。
車停下,成銘紳士地給程若曦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遠處立著個身穿西裝的白人。
“MR成,有人找你。”
此人是成銘雇傭的管家,來自大洋彼岸的英國,來到異國難免有些手足無措,為了讓程若曦更加舒適,他做了許多準備。
“謝謝你,威爾森,安排一下懷特醫生傍晚七點過來。”成銘淡淡開口,眉宇間卻浮現一抹疑惑。
程若曦面露苦色,撒嬌般哀求道:“昨天剛見過他,今天不看醫生可以嗎?”
成銘溫柔卻不容反抗地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程若曦嬌俏的鼻梁,“不可以,若曦,謹遵醫囑才會盡快好起來。”
冷冽的瞳孔陡然一縮,落在別墅角落里的車牌上,成銘面色陰沉下來,側首對程若曦道:“若曦,你先去房間休息,我有點事。”
程若曦順從地點點頭,威爾森也頗會看眼色地湊上前,微笑著道:“程小姐,新來的限量版Channel和Prada要不要試一試?”
別墅內的客廳,空氣沉寂而壓抑,如今美國天氣正暖,房間里卻如同寒冬冰淵。
成銘警惕而防備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片刻后冷冷開口:“你來干什么?”
凌旭川一如既往的干練俊朗,冰川般的眸劃過一抹戲謔,他玩味地開口:“成銘,你這一手不覺得太大了嗎?”
不只是離開牧氏,甚至還前往異國,只為了一個女人。
想到這里凌旭川涼薄的唇角勾起一抹輕笑,這樣的成銘,他并不討厭。
成銘不置可否,一雙溫潤的眸沉了幾分,半點不愿退讓地道:“與你無關,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凌旭川眸光投向屋內,遠處程若曦的身影一閃而過,手指劃過沙發,他佯裝無意地道:“即使我能幫程若曦恢復記憶,也不行嗎?”
成銘剎那間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凌旭川的領子,臉上再也不復冷靜,“你能恢復若曦的記憶?”
其實,這些天他和懷特醫生談過。
即便是享譽美國的懷特醫生,也對程若曦的病情束手無策。
據他所言,程若曦的失憶不只和顱內淤血有關,更重要的是心病。
成銘自然不愿程若曦想起冷恕,對于那個男人,他只希望若曦離他越遠越好。
只是——疏朗的眸微暗,浮現出程若曦那張倔強的臉,他愛的是完整的程若曦,若是沒了記憶,那個人恐怕也不是她了。
或許,在她恢復記憶的這段時間,他可以讓她愛上自己。
凌旭川眸中冷光閃爍,看出了成銘的心動,唇角笑意更深,“我和程若曦相處的時間,可不比你短,離開充滿記憶的地方,本來就對她的病情沒有好處。”
趁著成銘失神之際,凌旭川輕描淡寫地掙開,口中發出如惡魔一般的邀請:“試一試,又有何妨?”
發燙的腦袋冷靜下來,成銘坐在沙發上,劍眉緊鎖,“代價是什么?”
陰險狡詐如毒蛇般的凌旭川,絕對不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
凌旭川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輕笑,“成銘啊成銘,什么代價,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成銘一言不發,向來優雅的臉龐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從看到凌旭川車牌的那一刻,他其實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笑著拍了拍成銘的肩膀,凌旭川一臉玩世不恭,“我真的很奇怪,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牧生對你那么好,你忍心讓她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空氣又冷了幾分,一直降到冰點。
“另外,即使繼承了牧氏,你也可以在美國陪程若曦。這個代價對你來說沒有壞處,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窗外大片云絮飄過,凌旭川的臉色也重新覆上陰霾,頎長的身影轉身離去。
幾個小時過去,成銘依舊坐在沙發上,茫然的眸投向窗外,清朗的面容浮現一抹愴然。
人生無奈如斯,他自小便知道的,不該的是他的奢望。
骨骼分明的指尖按下撥通鍵,成銘的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凌旭川,我答應你。”
電話彼端傳來一聲意料之外的笑聲,凌旭川淡然如春山,“合作愉快。”
“成銘?”懷特醫生已經走了,等待許久,程若曦始終不見成銘的身影,“你還沒忙完嗎?”
成銘連忙收起手機,努力擠出一抹粲然笑意,“沒事,我們吃飯吧,對了,你有沒有告訴威爾森不要讓他插手餐點的事?”
程若曦并未察覺成銘的異樣,噗嗤一笑,“成銘,你這是歧視。”
深夜,程若曦已然睡下了,電腦淡淡的熒光前,成銘面色嚴峻的看著一紙電子合同。
按下這個按鈕,他從此就是牧氏集團的總裁,而程若曦也極有可能會想起冷恕。
眸光忽地一閃,成銘眉宇間劃過一抹笑意。
這么做,事情或許會比這些操盤者想象中更加有趣。
冷恕,凌旭川,我不會讓你們兩人得償所愿。
幽暗寂靜的房間,男人指尖微動,鍵盤咔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