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爺子穿的是唐裝，布料順滑柔軟，打眼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一直生活在北歐，近些日子因為大兒子生病了才回來。
恰好這個節骨眼，要和青氏談續約合同。老爺子本來不屑于關心這些事，冷恕卻約他在這個時候見面……老爺子是個人精，又怎么看不出他的想法。
誰讓他和冷家老爺子是戰友至交，兩個人當時一起下水經商，互相攙扶著走到今天。不過他和冷老爺子一點也不一樣。
冷老爺子德高望重，時不時重現江湖。于老爺子就不一樣了，整個一老頑童，沒事就旅游到處玩，最近也是恰好定居了北歐農村。
青家和于家的合作，原因是青梅和于家大兒子是同學，兩個人關系不錯。
“爺爺說的都是你們年輕時候的事。”
于老爺子笑了兩聲，端起茶杯抿了口，一臉陶醉，“還是咱們中國的茶，有味道。人老了嘗的多了，才會更加想念家的味道……”
冷恕好看的手指端起茶杯，他喜歡茶，是喜歡品茶的過程，安靜自然。
“你和你那爺爺一模一樣，說話總是留半分，從不直接表達……偏偏就有這樣的魔力，能讓人主動上鉤……這個現在說什么來著？”
于老爺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悶騷。”
他眼睛微瞇，剛才說的話沒有貶義，反而是對冷恕的贊賞。
“說吧，需要我這個老爺子幫什么忙的？”
冷恕點頭，直說，“我想要青家的合作單子。”他坐在藤椅上，脊背挺直。
尤其是那雙眸子，深邃堅定。
于老爺子又拂著自己的胡子，兩個人面前升起淡淡的茶香。
“好。”
冷家的孫子，寵著的可不止冷老爺子一個人。于老爺子很早之前就對冷恕有不小的評價，用他的話來說，這小子看起來必成大器。
冷氏如今紅火的原因也必然有他的功勞，不像自己家的大兒子。
但凡是要爭點氣，他也不用從北歐回來收拾爛攤子。
“不就是一單子，給誰做都一樣，你想要給你就是。”
冷恕彎唇，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
對于家來說，單子給誰做都行，青家可不一樣。少了于家單子，青梅算是折了一根肋骨。
冷恕夠狠。
她搶他的利益，不過指甲的大小，他卻要還回去，搶她一根肋骨。
不致命，讓青氏疼卻足夠了。
“合同帶來了嗎？”
冷恕抬手，等在屏風后的小湛，將合同放在桌子上，于老爺子很痛快的簽好。
“改天約你爺爺見一面。”
“您待多久？”
“兩個星期。”于老爺子坐直了身子，“有女朋友了？”
“結婚了。”
于老爺子眸子里閃過一絲失望，他沒有孫女，不然早就促成兩家婚姻了。
他去國外也沒幾年，沒想到這小子倒是行動夠快。
“改天帶來看看，是什么樣的女人讓你小子翻了船……”
冷恕因為他這個比喻，臉色愉悅。
“嗯，倒也是個厲害的女人。”
于老爺子打趣，“看來評價很高，我這個老人家有些期待。”
喝完茶，冷恕想要請老爺子吃飯，被拒絕了，他知道冷恕忙，不愿意給冷恕添麻煩。
冷恕還是派了人送于老爺子回家，又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
車里安靜，能聽見冷恕翻合同的聲音，讓他有些意外，于老爺子連看都沒看，這份信任不是誰都能有的。
冷恕既然擬好了合同，就不會虧待于家。老爺子自然也知道這件事，看了到顯得自己小氣。
“冷少。”
“嗯。”
“夫人調查的紅花圓產品沒有問題。”
小湛聲音不大不小，冷恕擰眉，“你也調查了？”
“我這邊還沒結束，具體要等看過夫人他們調查的結果，著手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這一點也是冷恕要求的，研發部的人都是精英，他們都查不出來的問題，只能說明……紅花圓真的沒有問題。
小湛卻不以為然，他已經吩咐手下去研發部拿了資料。
事情發生，就一定會有突破點。
“冷少，接下來去哪？”
冷恕合上了合同，緊繃的臉色卻沒有緩和，“約了誰？”
“李家少爺。”
“推了吧，回冷氏。”
冷恕撥通了程若曦的電話，好一會沒人接通，臉色更加沉了。
程若曦給研發部的人都放了假，紅花圓的產品既然沒有問題，輿論還沒壓下去。
她上午特意去看了冷氏的情況，股票又跌了。想要打破現在的局面，就只有一個辦法。
她自首，承認所有的錯誤，然后辭職。
程若曦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桌子上的小擺件都放在箱子里擺好。
只剩下她屋里的燈還亮著，其他的員工已經走了。
程若曦扯了一抹無奈的笑，就算這個時候，她依舊不后悔。
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一干二凈，她又簽好了最后的文件，規范的放在楊經理的桌子上。
繞著研發部走了一圈，手指劃過磨砂的桌子，仿佛記憶還在昨日。
大頭笑著叫她女神……小助理一臉羨慕的跟在她身后……再到之后大家一起吃披薩……說自己是一家人。
程若曦笑了笑，“一家人還是拖后腿了。”
她不想看到所有人為她做無用功的努力，開始的時候，程若曦以為自己能找出錯誤，反擊青梅。
事卻比她想象中要艱難的多，她不是輸了，而是她想要保護那些相信和愛她的人。
靜悄悄的，從她屋里發出來的淡淡光暈，落在外邊的廳里。
程若曦撥通了警察局張明的電話。
“張警察，我有事和你說，方便嗎？”
約好了時間，程若曦掛了電話，關機。她眉毛垂著，眼睫毛動了動。
這件事還是瞞著冷恕為好，是她拉他下水的，明明項目是她自己要做的。
她不后悔，她還沒有輸。
程若曦收拾好東西，妥帖的放在辦公室里，下樓打車去了警察局。
“程小姐。”
張明遞了杯水給她，程若曦嘴唇蒼白，她目光淡淡，身姿安寧。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