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亮，將冷恕臉上的焦灼，擔憂，照的一清二楚。
他一邊又一邊的打著電話，對面提示著暫時無法接通。
冷恕的心，順著那空洞的聲音不停的向下落。
車子堵在半山腰。
“冷少，聯系上夫人了嗎？”
冷恕喉嚨動了動，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讓他有些站不住。
助理嘆口氣，又跑到前面去幫助推車。
半個小時前。
程若曦這輩子，第一次經歷地震。
看到周圍的建筑物噼里啪啦的倒下，石頭和木梁砸在地下。
看到無數人的奔跑，喊叫和哭泣。
人果然都是脆弱的。
程若曦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她要上樓，拿自己的手機。
“小嫂子，你瘋了嗎！”
路西怕沖上來的人撞到程若曦，緊緊拉住她的胳膊。
面前的小姑娘，沉穩冷靜。
“我們先去安全地方。”
程若曦的臉是白的，她的身子是軟的，唯一支撐她的念頭，是樓上的手機。
“路西，你先去，我要去拿手機。”
“樓上都塌了！小嫂子！”
程若曦搖搖頭，“不行，冷恕下山了。”
路西頓住。
程若曦掙開路西的禁錮，一個人沖進了客棧，地震還在繼續……
建筑繼續倒塌，人群不斷奔跑。
路西看著那抹身影，抬腳追了上去。
“你小心點！”
路西拉住了程若曦的胳膊，“你保護好自己！我表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因為他受傷。”
“啪！”
路西一個巴掌打了過去，她眼睛里閃過一絲愧疚。
“小嫂子，你冷靜點。”
碰……啪……
屋頂禁不住晃動，紛紛落下，路西抓著程若曦蹲在角落。
“哎呦～”
一聲艱難的聲音。
隱約從樓下的位置傳來，程若曦和路西在樓梯位置。
“婆婆？是婆婆？”
路西紅了眼睛。
震動突然停了下來。
“小嫂子，你上去取手機，我下去救婆婆。”
程若曦沒有時間猶豫，“你小心。”
“嗯，你也是。”
幾乎是同一瞬間，兩個人一個向下，一個向上，沖了出去。
“婆婆！”
“碰！”
程若曦腿撞到了門板上，痛的她咬牙。
她找了一圈，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墻上掛著的東西都跌落在地上。
程若曦半跪在地上，想要給冷恕打電話。
剛按開手機，電量過低……
程若曦……像是被一個巨大的手握住了脖子，她張不開口說話……快要窒息了。
眼淚落下一大滴。
“啪……”
“啊！”
程若曦捂住自己的耳朵，窗戶上的玻璃全碎了……有玻璃碴濺到她身上。
程若曦沒放棄，從屋子里爬了一圈，想要找路西的手機。
地震還在繼續……
“小嫂子！”
路西推開了壓在婆婆身上的重物，“快下來！地震又來了！”
樓上沒有回答的聲音。
“婆婆！”
“那姑娘……”
“能走的動嗎？”路西攙著婆婆，“我背你。”
她彎下了身子，婆婆看著路西腳上的傷口，“婆婆，快些沒時間了。”
背著婆婆抬頭，程若曦站在樓梯處。
路西有些失聲。
“小嫂子。”
“路西，快跑！”
他們沖出屋的一瞬間，身后的房子……塌了。
三個人直接摔在地上，程若曦扶著婆婆，路西差點滾進湖里。
“嘶……”
程若曦的手里還握著一手機。
路西爬起來，“先給我表哥打個電話。”
程若曦抬頭看她。眼睛是猩紅的，“沒電了。”
“婆婆怎么樣？”
程若曦起身，她渾身的都是傷，路西盯著那傷口……被玻璃扎的？
她剛才聽到，樓上的玻璃碎了。
所以，她小嫂子是在屋里爬了一圈么……
忽然從路口下來一群消防員，將他們都扶起來，“屋里還有人嗎？”
婆婆抬手，“有！有！一樓地下室還有工人。”
老婆婆緊緊握著消防員的手。“一定要救他們啊！一定要！”
“放心吧，婆婆我們盡力。”
程若曦快要把手里的手機捏碎。
一旁的醫護人員給路西治療，他們到的地方是臨時的安全區。
周圍都是受傷的人，死亡的人。
人命在此刻，最珍貴也最脆弱。
“小嫂子，你身上的傷需要處理。”
“我不需要。”
她怔怔的望著山下的方向，聽說……山下的山體塌了……
聽說有幾輛車掉進了懸崖……
聽說，車輛中有一輛寶馬……
冷恕開的車是寶馬……
程若曦的呼吸都被人奪走了，她不敢說話，心臟劇烈的跳動。
她緊緊咬著嘴唇。
眼睛瞪的通紅。
握緊的拳頭，指尖發白。
程若曦心里就一個念頭，冷恕要是出了意外，她就陪他一起。
“小嫂子。”
“我要下山。”
程若曦瞥見那輛唯一的急救車，聽見一個護士說，“藥不夠了，人手也不夠，我們要派一個人下山……”
另一個醫生皺眉，他處理完手上的病人，“現在山下才是最危險的，誰愿意下去。”
“我愿意。”
護士和醫生一起回頭，看著渾身是土的女人。
她的眼睛里堅定不移，“讓我開車下去吧，我去取藥。”
她聲音不大，卻很有震懾力。
“容醫生！”
“來了！”
醫生應了一聲，把手里的鑰匙遞給程若曦，囑咐一句。“小心！”
“小嫂子，我陪你！”
路西一瘸一拐的湊過來，“我陪你一起。”
“路西，你待在這。”
“我不。”
“沒時間了。”
程若曦轉身上了車，跟著她一起的，是剛才那個小護士。
“小嫂子！”
路西看著往山下開的車，她剛才該攔住程若曦的！她表哥已經生死未卜了！
現在連她小嫂子也跟著下去了！
轟隆隆的聲從頭頂響起，原來是直升機來了……
地震不過半個小時……卻影響巨大……山體崩塌……整個山村的房子……一片片倒塌。
“嚇死人了真是。”
小護士依舊驚魂未定。
相比之下，程若曦異常的冷靜。
“你不怕嗎？”
“怕。”
程若曦輕吐出一個字，目光盯在前方，堅定又決絕。
她的眼角不知道劃在哪里，滲出了血。
小護士對講機里傳出聲音。
“直升機送來了藥品，你們兩個立刻往回開，趕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