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手中劍光四射,在一瞬間迸發出了上百道劍影,同一時間砍碎了所有的鬼爆珠,在鬼爆珠即將爆炸的時刻,肉眼可見的冰藍色的寒氣沿著長劍開始瘋狂擴散,冰霜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吞噬一切,所有的鬼爆珠都被冰封成了雕塑。
并且冰霜并沒有因此停止,而是繼續飛速蔓延,包圍他們的人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都慌亂起來,轉身驚叫著逃跑,卻被蔓延至的寒氣,齊齊變成了一尊尊晶瑩剔透的冰雕。
寂靜。
孟桁澤被寒氣呼了一臉,吸一口氣,整個肺腑都要被凍僵了,可是他并沒有變成冰雕。
孟桁澤心生驚異,目光落在持劍的黑衣人身上,他的背影消瘦,身上仿佛籠罩著一種死亡氣息,讓人心悸,如同地獄中的魔神降臨世間。
這突然發生的變故震驚了所有人,這樣夢幻的冰藍色,詭異瘆人的殺人手法,每一個人都狠狠的心悸著,生了一層冷汗,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黑衣人已經踏著幾尊冰雕飄身而上。
賀云海期待了許久,卻沒聽到鬼爆珠爆炸時的美妙聲響,疑惑地從軟轎向下望去,卻只看見一道耀眼的光芒,像是星辰劃過天際,震撼人心的同時又帶著致命的危險。
劍光只一閃而過,賀云海的四位抬轎人同一時間掉落了頭顱,血液飛濺。
賀云海心中警鈴大作,他做了多年門主,武功和實力都不容小覷,他在沒看見劍招的主人是誰的情況下就反應了過來,甩手就是四枚霹靂珠,同時身形暴退,喝道,“何方鼠輩,裝神弄鬼!!!”
可惜他遇見的并不是裝神弄鬼,而是絕對的實力碾壓。
賀云海聽見了一聲輕蔑的哼聲,就在他的耳畔!恐怖的氣息籠罩著,心臟驟然恐懼,頭皮發麻,像是被死神盯住。
賀云海心生恐慌,一道黑影鬼魅一邊從他身邊擦過,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么,冰冷的劍鋒就從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賀云海噴出一口鮮血,冰冷的死亡氣息就在他的身后,他卻松了一口氣,自己就要死了,就不用再忍受被魔神盯著的痛苦煎熬了。
慕容緋將賀云海的尸體破木頭一樣甩了出去,落到了地面,挽了個劍花反手握劍,單手扶住已經被寒氣凍僵了的孟桁澤,“還能走嗎?”
孟桁澤往后縮了一下,他已經被寒氣凍得瑟瑟發抖,顫抖著聲音道,“你、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啦!”耶律青凰從一邊矮墻上翻下來,得意地走了過來,“這是她修煉的特殊功法,見識淺薄。”
慕容緋目光一凝,“小心!”
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球飛向耶律青凰的背后,而她卻根本來不及躲開,慕容緋一手扶著孟桁澤,另一只手反握著劍,也根本來不及救人。
耶律青凰感覺到了危險,連忙蹲下了身子,可是那個黑色球一看就是霹靂彈的一種,落地爆炸誰也躲不掉。
千鈞一發的時刻,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圖案,是一朵花的樣子,像是遠古的圖騰。
那個黑色球一碰到那個黑色圖案,竟然憑空消失了!
耶律青凰緊張地蹲在原地,“怎、怎么了?”
一片陰影從她的頭上籠罩下來,她疑惑地抬頭,看見了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什么都看不清,這人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
耶律青凰驚慌道,“你是誰啊!”
黑斗篷人卻不理她,對著慕容緋拱了下拳。
慕容緋看見他也有些驚訝,“黑沐?你怎么來了?”
孟桁澤心中忐忑起伏,耶律青凰沒有看見這個人是怎么出來的,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這個人就是從地上的那個圖案中一下子鉆出來的!
就像是開啟了一閃空間的門,孟桁澤曾聽走南闖北的商人說過,在青州大草原上生活著非常多的蠻族部落,有些部落中存有許多神秘的術,和西南的蠱一樣,都是超越了世人理解的神秘詭譎的東西。
剛才這個人使用的,就是術!
而這個人竟然對這個慕容緋的人恭敬有禮,難不成是蠻族人?
黑沐沒有感情地說了兩個字,“找你。”
從不遠處飛來一具尸體,落在慕容緋面前,接著一個黑衣女子提著劍飛了過來,對慕容緋道,“你的漏網之魚。”
慕容緋道,“霜,你也來了啊。”
白燼霜將長劍歸鞘,“我們辦完了任務,自然過來找你了。”
“就是這個人暗算我啊!”耶律青凰走到那條漏網之魚身邊,狠狠地踩了兩腳。
慕容緋幫住孟桁澤驅走了身上的寒氣,“咱們先離開這里吧。”
“我不走。”孟桁澤往后退了一步,“我要安葬我師父。”
慕容緋往他身后已經炸毀了一半的望星樓,“好。”
她轉身吩咐道,“你們三個先回云水寨吧,我留下來。”
“好,你自己小心。”白燼霜道,“三日后,大秦使團會到石城。”
慕容緋點了點頭,“嗯。”
剛才孟桁澤回到望星樓的時候,孟長星已經重病垂危,孟桁澤剛好見到了他最后一面。
孟長星剛剛咽氣,聽到孟桁澤回到望星樓的賀云海直接帶人殺了過來,一出手就炸了半座樓。
孟桁澤的師弟們以及樓中妓女客人死傷大半,孟桁澤和活下來的師弟們將傷患救了出來,尸體安葬了。
三日后,大秦的使團來到了石城,在這里建立驛站,做為通商之路上的重要據點,作為地頭蛇的霆門門主以及門中眾多高手都死了,元氣大傷,根本阻止不了什么,驛站順利建成,由大秦衛兵駐守,其中還有龍隱司的人留在其中。
慕容緋來到石城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驛站建立,為以后鳳行商行進入西域經商打好了根基,以后大秦的驛站會繼續深入西域,鳳行商號的商隊會走遍西域三十六國,將無盡的財富帶入中原,不過這些,都是未來的事了。
慕容緋騎馬來到城外一處水草茂盛處,“我要回去了。”
草叢里傳來沉悶的聲音,“不送。”
“跟我回盛京。”
“不去。”
“你師父已經死了,師弟們也散了,你沒有家了。”
“你放屁!”孟桁澤暴跳起來,“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煩啊!老子有沒有家關你屁事啊!”
慕容緋完全沒把他的怒氣看在眼里,語氣如常,“你師父不是讓你把他的骨灰送回中原么?”
孟桁澤煩躁地扯了幾根草,大概魂歸故里是每個客死他鄉的人最后的夙愿,孟長星死前跟他說,如果可以,就把他的骨灰送回故鄉峨眉。
他想去中原,又不太敢去,山高水遠的萬里之遙,中原又是那么陌生,要是有人同行自然是極好的,但是他又很討厭這個人,驕傲自大,自以為是!
孟桁澤翻了個白眼,“老子要去也不是跟你去。”
“跟我去的話,包你每日都能喝到上等茶水。”
孟桁澤動搖了,梗著頭不肯服軟。
慕容緋直接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孟桁澤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跺了跺腳,咬牙切齒地薅草,“這個人好歹再堅持一下啊!再堅持一下說不定老子就妥協了!”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馬蹄聲,“這草都叫你薅光了。”
孟桁澤心生驚喜,一抬頭,看見馬背上的年輕人黑衣凜然,身上是烈日照不透的冰冷,一雙黑眸卻平靜如云水湖澤。
這一刻,孟桁澤竟然心生一種自己是被神邸選中的人。
對于慕容緋的回來孟桁澤雖然欣喜,卻依舊嘴硬,“關你什么事兒。”慕容緋什么也沒說,抬手扔給他一個馬鞭。
孟桁澤穩穩解過,疑惑地看她,一匹駿馬跑上前來。
這人剛才離開是給他找了匹馬?
孟桁澤一副不屈不撓的模樣翻身上馬,“我師父骨灰還沒拿呢。”
慕容緋將左手提著的東西遞了過去,孟桁澤疑惑地接了過來,驚道,“你什么時候把我師父的骨灰壇拿了!”慕容緋瞥了他一眼,“就剛才。”
“……”
“還有什么要拿的嗎?”
孟桁澤搖了搖頭,他現在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了。
“走吧。”
慕容緋狠狠一抽馬鞭,駿馬離弦的箭一般奔騰而出,濺起沙塵飛揚。
孟桁澤望著他瀟灑策馬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壯志豪情,也一揚馬鞭,追了上去。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兩道策馬奔騰的身影迎著火紅的落日云霞,奔向遠方。
前方,是熱血,是豪情,是未知的江湖。
慕容緋帶著孟桁澤先是回到了云水寨。
白燼霜和黑沐之前的任務就是清理漠北三大匪寨中,除了云水寨之外的兩個,斬殺不愿臣服的賊首,到了云水寨之后,又協助耶律青凰將周邊一些小的匪寨收入麾下。
慕容緋和孟桁澤在云水寨逗留了幾日,清理和收攏了一些大小勢力,將耶律青凰捧成了漠北最大的匪首。
西域通商,沙匪是早晚要清理的,清理則不如收為己用。
至于戈壁另一方勢力——雇傭兵,就交給了耶律青凰帶人收攏了。
耶律青凰生平最大的夢想就是統一漠北的各方勢力,交給她慕容緋也放心。
待根基都打下來后,慕容緋帶著孟桁澤以及一眾暗衛殺手回到了盛京。
……
三個月后,詔霞宮的膳堂中。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侍女們依次送上了餐桌,孟桁澤坐在一邊,看著滿桌子的菜眼露精光。
漠北那個窮鄉僻壤,這些菜別說吃了,他見都沒見過!
他在這宮里住了幾天了,每天都是一大桌子香噴噴的珍饈美味,最重要的是,這些天來,沒有一樣是重復的!
還有酒,西北的都是烈酒,一口下去整個肺腑都要燃燒起來了,可中原的酒,千奇百怪,花釀果釀,甜的辣的,回甘無窮。
他現在已經抑制不住肚子里的饞蟲了,菜還沒上齊就先動了筷子。
孟桁澤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去夾一個螃蟹,聽見了門外的侍女道,“醫仙您回來了呀。”
他下意識的抬頭,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僵住了。
那是他孟桁澤一次見到北堂清。
膚白若雪,粉衣似霞,她從門外走進來,像是春風拂過時,灼灼盛開的一樹桃花。
他昨日見過山下鏡月林的十里桃花景,那樣美的景不似人間,這樣美的女子,像是天上仙。
他曾聽師父唱過一段中原小調,里面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以前不懂是什么意思,因為沒見過桃花,也沒見過北堂清。
他自小見慣了西域金發碧眼的姑娘,頭一次看見了中原女子,便被深深的驚艷了。
粉衣女子走到桌邊看著他,奇怪的眼光打量著他,“你是誰啊?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孟桁澤回過神來,連忙扔了筷子和雞腿,擦了擦嘴,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道,“你好,我叫孟桁澤,是慕容緋的朋友。”
北堂清撇了撇嘴,“咦,道貌岸然。”說著,她轉身坐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
道、道什么然?
孟桁澤雖然中原話說得不錯,但是對中原的一些文字和詞匯還不是完全明白,比如此時他就沒明白北堂清說了什么。
但是這完全不影響他,他自信地點了點頭,“嗯,夸得好啊!”
然后收獲了美人一個古怪的眼神。
孟桁澤完全不在意,兩步走到北堂清身邊坐下,“美人兒,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
北堂清皮笑肉不笑,握著一把銀針就狠狠扎到了他的大腿上。
“啊——“孟桁澤慘叫一聲,額頭都疼出了冷汗,抬眼瞪她,“瘋女人你干什么!”
北堂清拂了拂袖子起身離去,還扭頭扮了個鬼臉,“你們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哼!”
她剛走出門,就遇見了慕容緋。
“清兒你回來了啊,吃完飯了?”
北堂清頭也不回道,“不吃了不吃了,里面有個討厭鬼。”
慕容緋走進來,孟桁澤正低頭拔自己腿上的針,慕容緋疑惑道,“你怎么招惹她了?”
孟桁澤疼得齜牙咧嘴,“老子怎么知道,瘋女人!”
“……”
大概冤家相見,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分外眼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