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荼在窗邊剛擦干頭發,謝岑臨和穆云銷便領著一個干干凈凈的小男孩走了進來。
二人合力將小男孩洗了個藥浴,處理好身上的傷口,擦去臉上的灰,洗了頭發,再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竟然領進來一個出水芙蓉一般的小男孩。
“咱們出去說,她們睡覺。”洛青荼小聲示意道,于是三人來到剛才洛青荼洗澡的房間。
三個少年圍著桌子坐下,三堂會審一般看著那瘦小的男孩子。
洛青荼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大眼睛里還有怯意,說話卻不卑不吭,“我叫骨頭。”
“你是從湖里的螺島上來的?”
小男孩點了點頭。
謝岑臨拉了拉洛青荼,“小青姑娘你溫柔一點。”
洛青荼,“……”這個小男孩剛才給他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讓他溫柔是不可能的。
穆云銷天生不愛笑,話又少,于是問話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了謝岑臨。
小道士笑得和善,語氣溫柔,半晌,終于把整個事件弄清楚了。
原來夜笙宮不僅會搜羅俊美男子,也會搜羅一些漂亮的小孩子,豢養在島上,這些孩子被逼學“音魔功”,稱為“音徒”,經過層層訓練選拔,最終活下來的孩子成為頂尖殺手。
其實這種機制在大陸的很多組織中都存在,可能是殘忍程度不一樣,但是最終目的都是為殺手組織納入新鮮血液。
這個叫骨頭的小男孩就是其中一個“音徒”,因為違反規定被關了起來,每日都要受鞭笞酷刑,后來在同伴的幫助下逃了出來。
“那你為什么叫這位哥哥相公呢?”
“因為……”骨頭偷偷瞄了一眼洛青荼,“石頭說女孩子叫相公的話就會被好好保護下來……”
洛青荼皺眉,這是什么歪理?“那為什么是我?”
骨頭沒吭聲,謝岑臨笑道,“不用問了,八成是見小青姑娘你好看。”
骨頭輕輕點了點頭,石頭說越好看的人心腸越壞,要他逃出去后一定不要相信好看的人,可是他慌張地跑到岳陽樓上時,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少年,在人群中好像能發光一樣,讓他不受控制地跑了過去。
唐欽打著哈欠走了進來,“你們怎么都跑這里來了……”看見屋中干凈的小男孩時精神一震,宛如見了洪水猛獸,蹭地蹦到一邊,“你、你、你是怎么回事兒?”
謝岑臨簡潔地跟她解釋了是怎么一回事兒,唐欽聽后摸著下巴點了點頭,繞著骨頭打量了一圈,“那你扮成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兒?”
骨頭似乎有點怕她,往一邊縮了縮,唐欽倔著嘴,“本小姐有這么可怕么……”
謝岑臨無奈道,“你溫柔點。”
唐欽氣鼓鼓地走到一邊坐下,咕噥道,“人家有那么兇嘛?哼,臭道士!”
謝岑臨替骨頭解釋道,“他是扮成女孩子,假裝是運貨的漁夫家的女兒才逃了出來。”
“哦……那現在怎么辦?我們要帶著個小孩子嗎?”唐欽疑惑道,問出了大家正在憂慮的問題。
洛青荼斜了她一眼道,“你自己也是個孩子。”
唐欽比了比自己的小拳頭,“本小姐要把你毒成豬頭!”
謝岑臨道,“咱們來岳陽是有要事的,肯定不能帶著他。”
謝岑臨和夜笙宮有父母之仇,夜笙宮要將洛青荼擄去練功,小侯爺自然是要報仇的,唐欽是來殺唐緗的,都是要事。
洛青荼想了想,實在想不到什么好辦法安置這個小累贅,遂選擇放棄,剛好店小二送來飯菜,“等容涼醒了讓她處理吧,咱們先吃飯。”
骨頭已經餓了好幾天了,看見滿桌子的佳肴眼睛都冒綠光,吃得狼吞虎咽。
……
最近是容涼的小日子,年少時在青州經受寒風朔雪,后來又在雪域中歷了一遭生死,導致她的小日子過得比較艱難。
她對疼痛的忍耐遠超常人,加上內力深厚,身子骨也一直被天地靈氣蘊養,所以不能說有多難受,只讓她更加懶得動彈。
她從中午一覺睡到日頭西落,洛青荼走進來的時候她正躺著發呆。
洛青荼坐到床邊,皺了皺眉,“你臉色怎么這么差?”說著伸出左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同時右手摸了摸自己,“你是不是發燒了?”
容涼正常的話渾身都是涼的,此時額頭的溫度卻和自己的差不多,不是發燒是什么?
“沒事。”容涼剛睡醒,聲音還是沙啞的。
“怎么沒事兒?我去找個郎中。”說著便要起身,卻被容涼輕輕拉住手腕。
洛青荼心跳突的露了一拍,電視劇竟然誠不我欺!
“我沒事兒,你去弄碗熱粥來就行了。”
洛青荼擔憂地點了點頭,拿了被子給她蓋上,掖好被角,“你乖乖等小爺回來嗷,不準亂跑。”
容涼頭一次在沒受傷的時候被這么細致體貼的照顧,況且還是一個男孩子,頓時真覺得自己就是個病號,彎了彎眉眼,帶著笑意道,“好。”
洛青荼下樓梯的時候聽見一陣悠揚悲戚的二胡聲,往門口方向看去,只見人來人往的門階上,有一個坐著拉二胡的背影,還被門框擋去了一半。
去廚房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那個人還在那里,連曲子都沒換,洛青荼多看了一眼,店家怎么任由這人在門口拉悲曲不趕走,不耽誤做生意嗎?
他端著粥碗上了樓,回到屋中,容涼已經坐了起來,懶散散地歪坐在床上,丹榕簪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銀發散了下來,擋住了半張臉。
她聽見關門聲偏了偏頭,黑眸中沒有聚焦,視線卻剛好落在少年身上,問道,“外面什么人在拉二胡?”
“不知道,看背影還感覺挺年輕的。”洛青荼端著粥走到床邊,“怎么了嗎?”
容涼將他手中的粥接了過來,說道,“他拉的曲子是《往生河》,表達對亡人的祈愿。”
“小心燙,在客棧門口拉這種曲子竟然還沒被打走。”
容涼吹了吹,幾口就將粥給喝光了,用舌尖舔了舔嘴角,“你放了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