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軍營帥帳內(nèi)。
赫連城端坐于主位之上。在其左右兩側(cè),是十余將領(lǐng),還有幾個負劍的聽潮府供奉。
在赫連城面前書案上,則是一張黃色為底的地圖。地圖上溝壑縱橫,是這西夏境內(nèi)白馬強鎮(zhèn)軍司詳圖。
橫山渡如巨獸,扼守關(guān)卡。
赫連城早已在代表橫山渡的那個城池圖案上標下大大的黑色圓圈。此時,他便在看著這圓圈發(fā)呆。
雖然此刻他麾下禁軍中擁有足夠強力的火器,但為將者,往往都會苛求以更為簡單、快速,且不費力氣的方法取得勝利。
赫連城也同樣如此。
若是在橫山渡周圍還有能供以同行的山道,讓大軍能讓到橫山渡后面包抄,那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只可惜,在橫山渡左右兩側(cè)都并沒有這樣的羊腸小道。
赫連城不僅僅只研究過地圖,還找過當?shù)氐陌傩赵儐栠^。要往白馬強鎮(zhèn)軍司境內(nèi),唯有從橫山渡城內(nèi)橫穿而過。
漸漸的,赫連城的眼神中便是有些掙扎之色浮現(xiàn)。
他大概是在下最后的決定。既然沒有其他捷徑可取,那便只有強攻這橫山渡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帥帳外又有數(shù)名大將穿著甲胄叮叮當當行將進來。
為首者正是仲孫胄庭。
他和赫連城各領(lǐng)四萬禁軍,雖是以赫連城為帥,他為副帥,但實際上,卻是各自指揮各自麾下的軍馬。
這樣能夠讓軍隊更為靈活多變,在這個年代也是常見的事情。
剛進帳內(nèi),仲孫胄庭便對赫連城說道:“赫連將軍,城內(nèi)大夏賊寇仍是沒有動靜,你看咱們是不是……”
赫連城微微皺眉,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只大夏賊寇堅守不出,在城內(nèi)只怕是準備頗為完善啊!”
“呵呵!”
仲孫胄庭輕笑,“縱是他們有完全準備又如何,難道還擋得住擲彈筒不成?”
緊接著又幽幽道:“而且我倒是有和赫連將軍你不同的看法。”
“哦?”
赫連城微微詫異,“愿聞其詳。”
仲孫胄庭眼神掃過帥帳內(nèi)眾人,道:“我軍大張旗鼓而來,我以為,敵軍應是已經(jīng)知道我軍從大宋借得了擲彈筒、神龍銃等物,是以他們才不敢出城迎戰(zhàn)。”
赫連城聞言微微動容,不禁是露出喜色來,“仲孫將軍說得在理,這種可能性倒當真是極大的。”
然后他便不再有半點猶豫,沉聲喝道:“眾將聽令!”
帥帳內(nèi)眾赫連城麾下的將領(lǐng)都是拱手,“末將在!”
赫連城卻是笑著看向仲孫胄庭,道:“仲孫將軍,那明日便先由我主攻,你在旁策應,如何?”
他這也是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是得顧及顧及仲孫胄庭的想法才好。
要是就這般直接命令眾將準備攻城,那說不得仲孫胄庭還是以為他想搶功。
緊接著他連又道:“若是仲孫將軍想要主攻,也是可以的。我率大軍在旁策應便是。”
“呵呵!”
仲孫胄庭聞言又是輕笑,“赫連將軍你先率軍主攻吧!我仲孫胄庭還不是那般小肚雞腸的人。”
他顯然是明白赫連城的意思。后面這句話,也是讓赫連城別有什么顧忌。
這場仗對于西夏而言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意義,在這種關(guān)頭,他并沒有要去計較功勞的打算。
只需得最后能取得勝利便好。不管功大功小,其實以他和赫連城在西夏的地位,都已經(jīng)很難再往上攀爬了。
他們兩人可已經(jīng)是西夏軍中最具實權(quán)和名望的兩個將領(lǐng)。同時,也是地位最高的。
赫連城聽仲孫胄庭這般說,用力地點點頭,“那咱們就同心協(xié)力,將這些叛軍悉數(shù)覆滅!”
“這是自然!”
仲孫胄庭笑著點點頭,又對赫連城拱拱手,然后便就帶著眾將又離去。
他過來,也只是想和赫連城通通氣而已。他覺得,進攻橫山渡之事已經(jīng)無需再拖延下去了。
大軍在野外扎營,每日里耗費的糧草可都是不計其數(shù)。
翌日。
尚且才是天色微微亮的時候,橫山渡外大營內(nèi)就已是炊煙四起。當然,前兩日也是這樣。
只這回,當大軍用過早飯以后,卻并沒有再行操練。而是在赫連城的率領(lǐng)下向著橫山渡關(guān)口而去。
冷風蕭瑟,軍中旗幟飄揚。
赫連城麾下的這些西夏禁軍將士們個個手持神龍銃,且有士卒背負著擲彈筒、沖天炮,顯得頗為意氣風發(fā)。
他們以前有很多都見過這些大宋火器的威力,如今軍中也有這樣的火器,當然覺得破橫山渡是必然的事情。
仲孫胄庭也緊接著率領(lǐng)萬余軍卒從他那個大營內(nèi)出來。
只到大營前約莫兩里處,便就不再向前行進。
雖橫山渡內(nèi)有五萬大夏兵馬,但誰都覺得,以赫連城麾下四萬禁軍,攻破橫山渡應是綽綽有余了。
而誰也不知道,此時在橫山渡城頭上矗立的某大夏將領(lǐng),看著赫連城那支蜿蜒而來的禁軍,嘴角卻是有著獰笑勾起。
城頭只是有數(shù)十架投炮車而已,但看他模樣,竟是沒有半點擔憂。這無疑不太正常。
漸漸的,赫連城率著西夏禁軍便到城下。
面對著高聳的橫山渡城墻,軍中將士俱是緩緩立馬。
赫連城抬首看向城頭,對著城頭大喝:“武尚云何在!”
城頭那剛剛露出獰笑的主將上前走了兩步,“武尚云在此!不知赫連將軍有何見叫!”
他是武家家主武登的堂兄,同時也是這白馬強鎮(zhèn)軍司的原副軍司長。在整個西夏國內(nèi),都算得上是頗具實權(quán)和名望的將領(lǐng)。
赫連城雖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但在武尚云面前,還真只是個晚輩。
見得武尚云應答,赫連城的眼睛便是微微瞇將起來,道:“武將軍,咱們西夏各大家族本是同氣連根,以往歷代先帝都待我等家族不薄。我等感恩戴德,好不容易復國,本應忠心輔佐陛下才是。赫連城聽聞武將軍乃是忠義之士,為復國之事也曾立下汗馬功勞,可如今,為何與賊為伍?”
城頭武尚云卻是冷哼,“狡兔死,走狗烹!女帝不念我等勞苦,意欲覆滅我等家族,我等豈能坐以待斃?”
其實他這人還真如赫連城所說那般,是個頗為忠義的將領(lǐng)。此前,也的確為西夏復國奔走操勞過,有不小功勞。
但現(xiàn)在,武尚云無疑也是對李秀淑有著極深的怨念。
在他看來,他們四大軍司叛國,都是被李秀淑給逼的。只也沒想,李秀淑如此,卻也是因為武登等人本就懷有異心。
他們這些人,復國,說到底都只是在為家族謀取利益。
武尚云遠在白馬強鎮(zhèn)軍司,又是武家之人,縱是有忠義之心,也難免被蒙蔽、同化。
赫連城聽武尚云這般說,心中輕嘆。他知道,再繼續(xù)說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自四大軍司和禁軍在臨洮路殺得兩敗俱傷以后,兩個勢力之間其實就已經(jīng)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他對著城頭拱拱手,冷聲喝道:“既如此,那晚輩只有得罪了!”
武尚云又是冷哼,“放馬過來便是!”
兩人都是修有內(nèi)氣之輩,這般對話,倒也頗顯得豪情萬丈。
“擲彈筒手!”
赫連城舉起手中長槍,大喝。
旁側(cè)有在行女車上的令旗兵搖動令旗。
大軍陣中霎時有數(shù)百將士跑到軍前。
有許多士卒背后背負著擲彈筒,到軍前,便連忙將擲彈筒駕到地上。
而在城頭,武尚云卻也是對著后面揮了揮手。
有士卒從城下搬上來許多箱子。
城頭沿線,有將領(lǐng)帶著士卒跑過去,打開箱子,臉上都是有著興奮之色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