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十余天,到三月末。
春風和煦。
在新宋軍隊和大理軍隊還沒有趕到大宋邊疆之時,越李朝這只扮演打秋風角色的五萬大軍倒是已經(jīng)到得廣南西路境內(nèi)。
他們果真沒有出乎趙洞庭的意料,沒有往西北方向進宮特磨道,而是直接向邕州境內(nèi)進軍。
而這個時候,在靜江府收到趙洞庭飛鴿傳信的柳弘屹率領大軍還并未趕到邕州境內(nèi)。才到宜州。
朱河琮、朱海望等人倒是已經(jīng)到得邕州城內(nèi)。
可邕州城,此時卻僅僅只有守軍兩千人。
論大宋國境線,橫山寨、邕州乃至特磨道、自杞沿線這和越李朝、大理接壤的幾處,無疑是防御最為薄弱的。
皆是因為,這里盤踞著太多的少數(shù)民族。而這些民族,始終都沒有真正投靠大宋朝廷。
這從上次趙昺造反時,能夠拉攏那么多首領就看得出來。
雖然那次張玨兵鋒披靡,打得諸多部族都不敢抬頭。但在他撤軍以后,這些部族仍是我行我素。
他們過慣這種天高皇帝遠的日子了,趙洞庭的很多種政策都根本沒能在這里得以實施,也就沒法取得太多百姓的支持。
現(xiàn)在的邕州境內(nèi)還可以說是滿目瘡痍。
大宋新派的邕州知州能夠在邕州之亂過去之后僅僅半年有余的時間里讓得守軍數(shù)量達到兩千,沒有被那些部族首領想方設法的吞并,都已經(jīng)算是不錯。當然,這也是多虧得邕州旁側(cè)的宜州、賓州等州府支援,要不然,以邕州現(xiàn)在的情況,怕是連兩千守卒都難以養(yǎng)得活。
這地方窮,和長沙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城內(nèi)清冷,根本看不到多少百姓。放眼望去,也沒有幾座能吸引人眼球的宅院。
此時,朱海望、朱河琮等人就都在邕州府衙大堂之內(nèi)。
邕州知州茅興言和幾位邕州主要官員在旁作陪。雖然朱海望、朱河琮年歲不大,但副帥之位,便讓得茅興言他們不敢怠慢。
詢問過邕州現(xiàn)在的情形以后,朱海望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上回廣王趙昺在邕州作亂,真是阻礙邕州的發(fā)展了。讓得邕州現(xiàn)在都是形同散沙。
整個邕州,這么大的地盤。除去邕州城以及太平寨、永平寨、古萬寨以外,竟然都不在大宋朝廷的掌控之內(nèi)。
也就是說,茅興言雖是知州,但他治理的地盤,掌握的軍隊,其實和區(qū)區(qū)縣令都差不多。
總共兩千守軍,邕州和太平、永平、古萬三寨各不過五百。這點兵力,光是應對那些時不時就造反打秋風的部族就很吃緊了。
這讓得朱海望等人只能寄希望于柳弘屹能夠帶足夠的兵員前來。這邕州守軍,顯然是靠不上了。
而就在這時,卻是忽的有士卒匆匆忙忙跑到這知州府衙正堂內(nèi)。
剛跑進大堂,他都顧不得下跪便喊道:“知州大人,禍事了,禍事了。”
“嗯?”
茅興言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喝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他身上還是有些官威的,還有著淡淡殺氣。在調(diào)到這邕州任知州之前,他就是靜江府內(nèi)的守軍副將。
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董震派他這個武將來做邕州知州,未免沒有希望他能以強硬手段打壓那些部族的心思,便如同瓊州那樣。
只可惜,茅興言在這邕州還沒來得及大展拳腳,甚至連爛攤子都還沒來得及收拾,現(xiàn)在就又起戰(zhàn)事。
跑進堂的士卒重重咽了口唾沫,道:“有飛鴿傳報,越李朝五萬大軍已經(jīng)距離我太平寨不到五十里了!”
茅興言臉色大變,“不到五十里了?”
士卒喘著氣道:“這……這個時候怕都是已經(jīng)打起來了。”
這年頭通訊不便,大軍在行徑途中,行蹤便不是那么容易捕捉。
就拿這邕州來說,太平寨是和越李朝接壤最近的寨子。但是,寨內(nèi)守軍總不可能放哨到百里開外去。
能夠在五十里外設置烽火臺都已經(jīng)是殊為不易,畢竟,出太平寨就是那些部族的地盤。
他們未必會任由大宋士卒在他們的地盤里安扎營盤。
茅興言臉色一變再變,作為武將的莽氣在這個時候就體現(xiàn)出來,喝道:“集結兵馬!準備隨本府出征!”
“慢!”
朱海望在旁邊及時止住,“邕州城內(nèi)兵卒不過五百,怕是無濟于事。”
茅興言急道:“可就任由太平寨那五百弟兄被越李朝猴子給殺了?”
他也顧不得朱海望是副帥了。
朱海望眼神掃過茅興言,有些冰冷,“縱是讓你率領五百守卒前去,你就能救得下他們?就能趕得及?”
茅興言臉色漲紅,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是啊,五百守軍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說不定現(xiàn)在太平寨已經(jīng)被破了。
從太平寨到邕州約莫兩百里,算上太平寨往邕州傳信的時間。越李朝大軍怎么著也已經(jīng)到太平寨了。
茅興言沉悶了幾秒,又急又氣道:“那副帥您說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才好?”
朱海望瞧了瞧朱河琮,道:“大哥,咱們現(xiàn)在率軍趕往古萬寨,應當還來得及吧?”
朱河琮道:“邕州離古萬寨比太平寨離古萬寨更近,應當來得及。”
朱海望便又看向茅興言,“茅知州,董大人既然讓你來鎮(zhèn)這邕州,軍械可給你派發(fā)充足?”
茅興言微微一愣,然后連忙答道:“這邕州亂民眾多,我來這以后,董大人和柳將軍的確有給我不少軍械。轟天雷、神龍銃都有。”
說著忽的露出些訕訕之色,“只是這些時日我連守軍都未招滿,這些火器現(xiàn)在都還堆放在軍火庫中。”
“嗯!”
朱海望重重點頭,“那你即刻召集士卒,將這些火器都拿出來。然后隨本帥前往古萬寨。”
茅興言瞧瞧朱海望,有些狐疑,“副帥莫非是打算死守古萬寨?”
他知道朱海望的出身,難免對朱海望有些小瞧。
朱海望只是輕輕點頭。
茅興言便不客氣了,“副帥怕是想得太簡單了。且不說我軍能否守住古萬寨,若是那越李朝猴子繞過古萬寨直奔邕州又如何是好?”
那些部族他尚且可以不太在乎,但這邕州城內(nèi)的,可都是心向大宋的百姓。
朱海望也瞧出來茅興言對自己的輕視,卻也不怒,只道:“若是古萬寨是座空寨子,你覺得他們會繞過去嗎?”
說著又道:“不僅僅這邕州城內(nèi)的五百守卒以及一應火器,另外你立刻飛鴿傳令永平寨,讓永平寨內(nèi)守卒帶著火器也即刻趕往古萬寨和我等匯聚!”
茅興言卻是梗著脖子,“在下想知道副帥到底是何打算。”
朱海望幽幽道:“效仿皇上,擺地雷陣。”
茅興言微愣,便不再多言,連忙向著外頭跑去。轟天雷的威力,他知道。
地雷陣他雖然不是太懂,但卻也聽說過趙洞庭在硇洲島時的戰(zhàn)績。
那些越李朝猴子,總不會知曉地雷陣的厲害吧?
朱海望想著趙洞庭讓岳玥交給他們兄弟兩的那封密信,心中呢喃:“越李朝軍卒果真有些本事。”
能夠在這么快的時間內(nèi)就穿過那些部族地盤,直襲太平寨。越李朝的大軍無疑極為強硬,有讓那些部族不敢抬頭的本錢。
邕州城內(nèi)的軍營很快就鬧哄哄起來。
而遠在兩百里外的太平寨,這時候也的確已經(jīng)是喊殺連天。
越李朝五萬大軍在寨外綿延不見盡頭。
人數(shù)只要過萬,便真的是人山人海了。
太平寨的木制寨門這個時候已經(jīng)被越李朝軍卒攻破。攻寨士卒,僅僅不過兩千人。
但這兩千人所發(fā)揮出來的戰(zhàn)斗力,卻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