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焱先是愣了半晌，很快有一抹笑意在臉上流轉。
他仍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胡沁月，心中反倒一陣波瀾不驚。
看來關于這件事她已經想了很久，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眾人皆是發怔，無一人說話，徑自看向胡沁月。
不管龍焱對待冥界是如何地不上心，他總歸是上一屆魔帝選擇的人，且當年為魔界做了不少事情。而另一邊的胡沁月在龍焱被封印的這千余年，為魔界傾盡心力。
這兩人本應該同仇敵愾，如今反倒站在了對立面。
沉默了半晌，龍焱終于開了口，“好，我答應卸下魔帝之位。”
他聲音清冷，目光直逼胡沁月。
很快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受傷，底下站得眾人皆是一愣。這可如何是好，如果龍焱真得卸去了魔帝之位，誰還能承上這個位子，與現在的妖界共抗衡！
“魔帝，這可使不得！”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長老慌忙開口，“魔界怎可一日無帝！”
他話音還未說完，龍焱臉上的面容突然冷卻，“那又如何！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能者居之，我相信自會有人承接魔帝之位。”
“這……”那人瞬間無語。
胡沁月心中五味雜陳，像是被打翻了各種調味品的器皿。
原本說出那樣的話，胡沁月只想讓龍焱退縮，讓他放棄孟靜姝。卻沒想到龍焱寧可放棄魔帝之位也要跟孟靜姝在一起。胡沁月心中一冷，她真是太傻了，當初龍焱為了青鸞那可是連命都可以不要，光是一個魔帝之位又能如何！
聯想這些年在龍焱身上付出的心思，胡沁月就心中不平。
在龍焱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魔帝既要退位，便依照魔界規定，放下禪位之物，渡過蛇山瘴氣便能隨心所欲地離開了。”
龍焱的腳步停滯，他轉頭側目看向胡沁月。
“胡將軍……那瘴氣山谷可是有進無出，多少能人志士進去之后都再沒出來過！”其中一人在胡沁月身邊小心提醒，“胡將軍，這件事切不可意氣用事啊！”
龍焱自是知道瘴氣山谷的危險，那是魔界的禁地。
只有重刑犯才會被流放進瘴氣之地接受懲罰，另外叛出魔界之人也要穿過瘴氣山谷才能夠離開。
“胡將軍……”那人想再次開口相勸，畢竟重選魔帝不是一件小事。
自千余年前的那場大戰之后，魔界損失慘重，即便用了千年魔界得以整頓有了如今的規模，但是早已大不如前，新生年輕力量也少之又少。
想要從這些殘余部隊中找尋一個得力人才扶植成為魔帝，簡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
更何況現在六界的局勢緊張，能跟牧柯和韶華抗衡的人又能有誰。
龍焱唇角掛著一抹冷笑，他身后的暗影開口制止，“魔帝，這件事……”
龍焱猛然伸出手，“我既是魔界之人，自然要遵守魔界的規定，不入瘴氣山谷難以服眾，明日我便入瘴氣山谷。”
說完不再看胡沁月，徑直離開了。
胡沁月站在當下，心中一片荒涼。
“胡將軍這可如何是好！”長老們心中焦灼，看樣子龍焱也生了氣，他向來倔強。若真決定離開魔界，估計誰也攔不住，更何況今日的胡將軍不知抽了什么風，竟主動提出這樣的事情。
胡沁月也不說話，一抹悲憫升起，到這里估計她跟龍焱僅有的情誼也隨之消失了。
暗影緊隨龍焱出了大殿，“魔帝，您是在開玩笑吧？”
他臉上繃著一抹尷尬的笑容，以緩和現在的氛圍。
龍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言語清冷，“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嗎？”
一聽他這樣說，暗影有些發愣，“您的意思是說，真得要卸下魔界之位？”
聽到他的問話，龍焱不禁站住腳步，“你倒是個問題。”
而后重新邁開腳步，“無礙，你任將軍期間倒是沒什么錯處，相信不管誰上位一時之間也不會直接將你換掉。”
暗影一聽這話，心中急了，“魔帝，您說得是什么話！如果沒有您，暗影怎么會有今天！若是您離開了……”
“我離開了怎樣？”
暗影下了狠心，“若您離開了，暗影也跟著您一起離開。您去哪兒，暗影便跟著你到哪兒，隨時隨地護您周全。”
龍焱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心中卻有些波瀾。
他活了上千年，早已將情感看得淡薄。卻沒想到這世間倒是真有人能一心一意地待他。
“跟著我做什么？我既已不是魔帝，自然給不了你俸祿，跟著我左右都得受苦。”
“暗影不怕受苦，暗影也不要俸祿，暗影只想跟著魔帝護您一生平安。”
龍焱的腳步緩慢下來，他回收看了一眼暗影，對方臉上的表情異常堅定。他隨即無所謂地開口，“隨你，反正腳長在你身上。”
龍焱很快走到孟靜姝的寢居。
跨步進里間，侍女前來行禮。
龍焱命她先退下，隨即走到床邊坐在榻旁，“她的情況有好轉嗎？”
“回稟魔帝，屬下已經請了魔醫來就診，他說不日孟姑娘就會醒來。”
龍焱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隨即開口吩咐暗影，“明日我就會進瘴氣山谷，現在整個魔界我最放心的人就只有你了。你知道孟靜姝對我的意義，我不允許她發生任何意外。在我進入瘴氣山谷之后，她便交給你了。”
“魔帝，可是……”
“沒什么可是！我跟孟靜姝‘命運相連’，她若出了任何意外，我也不可能獨活。”
聽他這樣說，暗影才沒再反駁。
隨后，龍焱又做了一些安排才讓暗影離開。
房間中，只剩下龍焱跟孟靜姝兩個人，他輕聲開口，“希望這一次你不要怨我，待這件事過后。若你喜歡，我便隨你浪跡天涯，看最美的風景，走每一條路，做一對最平凡的情侶。只要你想的一切我都給你。”
說到這里，龍焱將孟靜姝的手放在臉頰上摩梭著。
從未有過哪一刻，龍焱像如今這樣向往未來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