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城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下地走幾步了,只是腿腳不太利索,一拐一拐的,像個瘸子。
季青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收拾好自己后,又伺候他刷牙洗臉,最后,從洗手間端了一盆水替他擦身。
他已經(jīng)可以自己沖涼了,只是護工被他打發(fā)走了,季青又扶不動他。
解掉他的上衣紐扣,季青眼尖地發(fā)現(xiàn)他的右肩有抹淡淡的紅痕。
“這是什么?”季青指著他的肩膀脫口而出。
“什么?”他低頭看了看。
“你還真是風流,腿斷了還不老實。”季青咬牙。
“我自己來吧。”他奪過季青手里的毛巾。
季青一個人坐在床沿生悶氣,心里像打翻了醋壇子翻滾著滔滔的酸意。
跟了他這么久,這是季青第一次在他身上真真切切地發(fā)現(xiàn)屬于另一個女人的痕跡,這讓她受不了。
就像是一個不愿示人的傷口忽然翻出來大白于天下。
“我好了,你把水端去倒了吧。”他把毛巾扔進水盆里。
“你自己去。”
“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你說怎么了?”
“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咹?”他攬住季青的肩哄季青。
“你煩不煩啊?”季青翻臉了,用力將他推開。
他臉上有點兒掛不住,惱怒地質(zhì)問:“你發(fā)什么瘋?”
“我—惡—心。”季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不就是還剩下2個月時間嗎?你再忍忍就過去了。”他冷笑。
季青這才想起離半年的期限只有2個月了,掐指一算,季青斜睇著他說:“哪有2個月?只有58天了。”
“你還真是度日如年啊,算的這么清楚。”
“是啊,我天天都在倒計時。”季青不甘示弱地回說。
“你睡不睡覺?不睡覺走吧。”他一臉厭棄。
“走就走。”季青站起身走到衣帽架前拿外套。
等季青穿好衣服轉(zhuǎn)身,他已經(jīng)躺了下去,背對著季青只看到他黑黝黝的后腦勺。
“我走了。”季青將手袋往肩膀上一甩,徑直往外間走去。
季青的手剛放在門把上,從里間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季青,你給我回來。”
“不是你讓我走的嗎?”
“我讓你回來。”他的嗓音驀然軟了下去,“你走了,我上洗手間怎么辦?”
“你自己打電話叫護工回來。”季青賭氣說。
“別和我鬧了,成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季青的心又不合時宜的軟了。
算了,好賴也就是最后50多天了,他和米姿是未婚夫婦,親熱也很正常。
季青努力忽視掉內(nèi)心一陣陣漫過的酸楚,臉色平靜地走回了里間。
熄了燈,季青躺在他腳邊。
“睡到我身邊來。”他說。
季青張口想拒絕,猶豫了一下還是摸摸索索地爬過去躺在他旁邊。
他長臂一伸,將季青拖進懷里,臉埋在季青的發(fā)間用手輕輕撫摸季青的后背:“乖了,別和我鬧了,最后這段時間咱倆好好過,成嗎?”
季青不吭聲,只是將臉蛋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手臂圈緊他的腰。
“等我的腿好徹底了,我?guī)闳ヂ糜伟伞!?
“好。”多留一些溫情的回憶也好,只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你不是一直想去云南嗎?我陪你去。”
“好。”
“或者去別的地方,你還想去哪兒?”
“我想自駕游去西藏。”
“自駕游?太累了,我們可以坐飛機到拉薩,然后再開車去各個景點玩。”
“好。”聽起來很美好,就是不知道他的腿傷能不能在短時期內(nèi)完全康復。
“青青,我想出院了。”他忽然說。
“你的腿傷還沒好呢,在醫(yī)院呆著吧。”
“我想搬到那套小躍層去住,我和你,我們天天在一塊兒,你也別去上班了,留在家里照顧我,好嗎?”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季青的長發(fā),動作又輕又柔,像是愛撫一個小動物。
季青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好好的和她度過這最后兩個月時間。
“你怎么向米姿解釋?你和她快結(jié)婚了。”季青問出一句大煞風景的話。
“這個你不用管。”他說。
天天相守,朝夕相對,聽起來不錯。
“我可以不去上班,反正酒店大堂的項目已經(jīng)沒什么設計活兒了,可是我接的幾個私單要繼續(xù)做。”
“你就不能全心全意地陪我嗎?這幾個單你能賺多少錢,我雙倍給你。”他不高興地說。
“那怎么行?做人得講信譽吧?否則以后誰還敢找我做事?”
“行吧。”他非常勉強,“不過這兩個月你不能再繼續(xù)接單了。”
季青柔順地“恩”了一聲。
第二天醒來,季青下意識往身邊一摸,空空的。
季青睜開眼,沒有見到葉南城,于是跳下床喊著他的名字去洗手間找他。
“奇怪,這人去哪兒了。”季青走到外間也不見他的人影。
拿起手機撥他的電話,響了幾聲后對方掐斷了。
幾分鐘后,他發(fā)個信息來說他去集團開會了,下午魏辰東會到醫(yī)院來接他出院。
季青傻坐在沙發(fā)上發(fā)了一會兒呆,才想起他昨晚說要搬到小躍層去住。
瞄了眼墻上的掛鐘,上午十點。
她可真能睡啊,從昨晚10點睡到現(xiàn)在,足足12個小時。
虧的是在集團上班,否則她這種懶散的工作態(tài)度早被領導罵個狗血淋頭了。
葉南城走進那套小躍層非常滿意,一面四處看一面點頭:“不錯,挺乖的嘛,房間收拾得很干凈。”
他一向挑剔,很難得表揚季青,這讓季青心里非常受用,當然了,季青上午過來從內(nèi)到外,從上到小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遍,累的腰酸背痛,連中午飯都是叫外賣隨便湊合的。
“青青挺適合做老婆的嘛,將來一定是個賢妻良母。”魏辰東趁機幫季青說話。
“魏大哥過獎了。”季青笑瞇瞇的跟在葉南城后面,陪同他巡視。
季青特意去花店買了幾支香水百合插在餐桌上的花瓶里,滿室彌散著淡淡的花香。
葉南城的目光掃到了,果然很滿意,回眸看季青的眼神都溫柔了幾分。
魏辰東扶著葉南城讓他坐在沙發(fā)上,抬手看了眼腕表說:“我走了,晚上要和幾個市領導吃飯。”
“不留你了。”葉南城說。
“你現(xiàn)在巴不得我趕快走。”魏辰東笑了,轉(zhuǎn)臉看著季青說,“他就這德行,利用完了就恨不得一腳踹開我。”
“別亂說啊,我是那種人嗎?”葉南城笑道。
“魏大哥,改天過來吃飯吧,我親自下廚做幾個家常小菜,你天天在外頭山珍海味,我給你換換口味。”季青誠心誠意地說。
“你會做飯嗎?”葉南城表示懷疑。
“我不能學嗎?我明兒就去買幾本菜譜研究廚藝。”
正說著話,葉南城的司機從二樓下來了,站在客廳很恭敬地說:“葉總,行李已經(jīng)放好了。”
“好,你可以走了。”葉南城略一頷首。
“甑師傅慢走。”季青客氣一句。
“季小姐。”甑師傅含笑沖季青點點頭。
葉南城身邊的幾個人,譬如說孫秘書,甑師傅的性格都很好,對季青也客客氣氣的,方從文嘛,看人的眼神太犀利了,令季青有點兒不自在。
葉南城吃著季青精心烹飪的三菜一湯,贊不絕口。
“不錯,番茄蛋花湯蠻清淡的,以后你別給我煲湯了,像這樣清淡的素湯就不錯。”
“我當然不會給你煲湯了,以后你天天吃素——減肥。”季青痛心疾首地睨著他,“你現(xiàn)在完全變形了,再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大帥哥了。”
“嫌棄我了?”他輕哼。
“我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樣子。”季青老實地說。
“原來你也是一個注重皮相的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季青笑嘻嘻的,“你以前多有味道啊。”
“這么說你對我是一見鐘情?”他揚揚眉。
“切,我又不是18歲的小女孩。”季青撇撇嘴,“我只是比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18歲——18歲你在干什么?”他很突然地問。
“上大一啊,天安美院,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哦,好像是。”他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你剛才說喜歡我這種類型的,我是什么類型啊?”
“你呀。”季青手托住腮,很認真的想了想,“英俊,高大,氣質(zhì)溫潤如玉,時常又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讓人不敢親近你——”季青羅里吧嗦地說了一大堆,最后總結(jié)一句,“總之,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寶貝兒,我有那么好嗎?”他看季青的眼神有些模糊,表情和聲音都很曖昧。
果真是保暖思那個啥啊,葉大總裁吃飽喝足開始思春了。
季青貼身穿了件修身的高領薄毛衣,款型非常好,過分突出了她纖細的腰肢和飽滿的胸部,非常吸引人。
“你過來。”他向季青招手。
“你過來呀。”季青故意逗他。
“乖了,我腿不方便嘛。”
“你可以慢慢挪過來嘛。”
“季青。”
“哎,爺,我在呢。”季青嬌聲嬌氣。
“小妖精,你故意的。”他咬牙切齒。
“我故意什么嘛。”季青裝無知。
“過來,我命令你。”
“我吃得太飽了,走不動。”季青撲閃著大眼睛。
“季青。”他怒了。
“你不是想吃掉我嗎?你來啊,我等著呢。”季青故意挺了挺胸。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扶著餐桌一步步挪過來,眼神惡狠狠的,恨不得將季青大快朵頤。
季青快活地咯咯笑起來,他走到季青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季青止住笑,含情脈脈地回視他。
柔情,再一次在季青胸中泛濫。
季青拉起他的手合在她掌心,輕輕撫摸。
靜寂的空間里只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一陣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驀然打破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