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趙躍進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手里還抱著一本書,只是走路的姿勢怪怪的。
趙躍進本來是打算去找周梅芳打聽一下林桃的住址,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到了林桃。
別看他挨了林桃的打,可疼完之后,心里頭一點兒也沒恨林桃,反而覺得新鮮。
可不是新鮮么,在林桃之前,哪敢有女的動手打他埃
所以當林慧找到他給他出主意的時候,他立馬就開始‘改造’自己。不就是裝有學問的人嗎?不是什么難事,戴副眼鏡,拿本書就不行了,廠里的書呆子都是這樣的。
趙躍進:“林桃,咱們又見面了。”
林桃警惕地看著趙躍進,聲音發冷:“趙躍進,你又想干什么?”
趙躍進一本正經:“你別誤會,我上回那是喝多了說胡話,我平時真不是那樣的。其實我這個人平時很愛看書的,而且這回我可是真誠向你道歉的。要不今晚我請你看電影吧,你看成嗎?”
“我看不成。”林桃冷著臉拒絕,轉身就要走。
趙躍進手里拿的那本書嶄新無比,一看就是新買的或者買來都沒翻過。真正愛看書的人,怎么可能是這樣。
更別說趙躍進的素質如何,林桃上回已經領教過了。
“別這么絕情嘛,我不是都跟你道過歉了嗎?你是不知道廠里有多少女的想跟我一起出去看電影,要是知道了你就不會拒絕我了。”
趙躍進跟在林桃身后,像塊狗皮膏藥。
林桃加快腳步還是甩不掉他,還被他的話惡心得夠嗆。
她露出嫌惡的表情,腳步更快了。
另一邊,機械廠,廠長辦公室內。
江宏才看著風塵仆仆的李成蹊,問道:“怎么樣?你外婆的病好點了嗎?通知你爸了沒有?”
李成蹊坐在沙發上,喝了口茶:“我外婆身體沒什么事,是那位打電話跟外婆哭訴她這個后媽當得有多么不容易,我這個繼子二十七八了還不結婚,外人都誤會她是她不幫著張羅。外婆跟著著急我結婚的事,才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一趟的。”
老人家為了他的終身大事也操碎了心,催著他去相親。
還是他跟老人家說自己已經有了鐘意的對象,保證在今年年底給她一個滿意的答復,老人家這才肯放他走。
外婆年紀大了,身體也算不上好,李成蹊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思。
江宏才無言,難怪李成蹊這個不喜歡他那個繼母,手伸的也太長了些,電話都打到外婆那里去了。
李成蹊問:“江叔,之前我讓你幫我打聽的事情怎么樣了?”
那天急著去接外婆的電話,當時以為林桃是廠職工,也沒來得及問太多關于她的事情。誰知道一問才得知廠里并沒有林桃這個人。
他走之前便拜托江宏才打聽一下關于林桃的事情。
江宏才卻道:“這事我已經派人去問過了,那個小姑娘是我們一個廠職工的外地親戚,她說小姑娘怕廠里找她的麻煩,當天就已經坐車回瀘縣了。”
李成蹊沒想到接了一個電話,竟然錯過了這么多。
問:“她是瀘縣人?有具體地址嗎?”
江宏才看著李成蹊微皺的眉頭,看得出來他對小姑娘的重視。
嘆了口氣:“這才是難辦的,那個職工說她跟她親戚平時也不太走動,這回是對方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想找她介紹一個的,剛好廠里辦了這個舞會,她就推薦了過來。對于親戚家的具體地址,她也不清楚。”
是難辦,不知道具體地址,只知道是瀘縣人,就跟大海撈針一樣。
“多謝江叔,我再想想辦法。”李成蹊站起身來。
李成蹊從廠里出來之后,便朝自己的住處走去,他住在城南的那家旅館。
江宏才本來是邀請他住進家里的,只不過李成蹊不太習慣住別人家里,況且江宏才家里有一大家子。
路上的時候,李成蹊不自覺地想起了林桃,想起她明明害怕,卻又挺直的脊背,和她倔強的抿起的唇。
說來也奇怪,兩人明明就見了一面,也沒說幾句話。
可就是這么奇怪,他惦記上人小姑娘了。
雖然沒有林桃的具體地址,但是李成蹊在瀘縣那邊有戰友在公安局上班,他可以去托人去查查看,這樣找起來也容易些。
心里有了數之后,李成蹊心頭的那股煩躁消散了些。
腳步輕快。
可沒走出多遠,就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趙躍進,你還要我再說多少句,我不可能喜歡你!你別再這么沒皮沒臉的跟著我了!你還想再挨一腳是不是?”
雖然分別幾日,但是李成蹊記得這個聲音。
他朝另一個拐角處走過去,就看到林桃冷著一張臉,眉頭緊緊皺著,想要往前走,卻被趙躍進擋住了路。
這邊是小路,沒什么人來,趙躍進裝文化人也裝夠了。
他以為林桃也就是裝裝清高,他順著她再裝裝學問人,她也就順坡下驢,一切都好說了。
沒想到這樣油鹽不進。
趙躍進懶得偽裝了,露出個猥瑣的笑容,打算朝林桃動手:“小堂客挺辣啊,我還真就喜歡辣的。你就別裝了,都來參加舞會了,不就是想找個條件好的嗎?你跟我吧,跟了我,我讓我爸馬上把你弄到咱機械廠來。不比你……礙…”
趙躍進說話的時候,林桃的目光越過他,注意到了朝他們走來的李成蹊。
再次見到他,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
只是心跳的好像快了些。
趙躍進的手還沒碰到林桃,就被另一只健壯有力的胳膊一把拽住,接著咔吧一聲,趙躍進就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聲。
“撒手,快撒手,手斷了手斷了——”
疼,疼的冷汗都出來了。
李成蹊和林桃好像聽不到,互相看著彼此,都有話想問,都有話想說。
林桃:“你……”
李成蹊:“你……”
李成蹊一只手捏著趙躍進的胳膊,一只手插兜:“你先說。”
林桃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白凈的面頰泛起紅暈,抿唇道:“我、我就是想問你,你不是機械廠的工人嗎?我跟我嫂子打聽,她說沒聽說過你。”
“我不是。”李成蹊搖頭,“我是來這探親的,江廠長是我叔叔,具體的事情我等會兒都會跟你說的。你嫂子說,你是瀘縣人,回瀘縣了?”
林桃的臉更紅了,低頭道:“我不是瀘縣人,我家就在湘城。”
又猛地抬頭解釋:“但我嫂子也是為了我好才這么說的,因為我走之后,廠里就派人來打聽我的消息了,我嫂子怕廠里找到我會找我的麻煩……”
其實林桃還想問問他,怎么廠長說話不算話,不是說好了這事不是她的錯,不會因為這件事找她麻煩的,扭過頭就去找她嫂子。
可沒好意思問。
接著便聽李成蹊說道:“你嫂子誤會了,廠里不是想找你麻煩,是我讓江叔幫我打聽的。”
林桃:“啊?打聽我?”
“我當時以為你是廠職工,后來去問了才知道不是,只能找你嫂子去要你的聯系方式。”李成蹊坦蕩道。
林桃的臉更紅了,但心里頭又有幾分抑制不住的小竊喜。
她原本還因為自己去向周梅芳打聽李成蹊,而有些不好意思,想著自己會不會太主動了。
要是李成蹊沒這個意思,也沒想著找她,她反而去找他,見到了之后又要怎么說,又該說些什么。
可此時此刻,她的那些擔心全部都煙消云散。
李成蹊的話,讓她明白,在這事上她不是單方面的。
李成蹊和林桃對話的時候,趙躍進正在承受從胳膊處傳來的非人痛楚。
臉色發白,疼的冷汗都出來了,嗷嗷地求饒:“大哥、大哥,你們說話歸說話,能不能先把我胳膊松開啊,我胳膊斷了,真斷了……”
李成蹊瞥他一眼,朝林桃說道:“對付這樣的人,應該直接送到公安局,讓他好好的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林桃點頭表示支持:“嗯。”
兩人將趙躍進扭送到公安局,趙躍進還妄圖倒打一耙,見了公安就開始哭訴:“同志,同志救命啊,你們趕緊把他給抓起來,這人把我胳膊都打斷了,我得趕緊去醫院……”
李成蹊正好有個退伍的戰友在公安局當隊長,聽了李成蹊說的經過,派了個女公安給林桃做筆錄。
林桃還是第一次來公安局,有些無措地看向李成蹊。
李成蹊朝她點點頭,她便跟著女公安走了。
至于趙躍進,直接派了個公安對著他的胳膊又咔吧來了一下,在趙躍進的鬼哭狼嚎中警告:“□□的調戲人小姑娘,膽子不小啊,關一陣子好好做做思想教育再說。”
趁著林桃做筆錄的時候,李成蹊和戰友在走廊上抽煙。
戰友問:“你對象?”
李成蹊笑了下:“目前還不是。”
“喲,那你可得抓把勁了,咱們這些老戰友可都等著喝你的喜酒。”戰友來了勁。
恰好這個時候林桃做好筆錄出來了,李成蹊說了句“我盡力”便朝林桃招招手,向她介紹戰友。
“向前,我戰友。”
也是因為這句話林桃才知道,原來李成蹊是個軍人。
她說他看起來怎么一臉的正氣,身姿也挺拔如松呢。
因為這個身份,林桃對李成蹊的好感又多了些,因為她爸爸也是個軍人。
從公安局出來之后已經是下午了,從縣里坐牛車回家還得花個把小時,林桃提出自己要回家了,回家之后還得做晚飯。
李成蹊道:“我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