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非常不開心。
那個狗太子,平日里像狗皮膏藥一樣,走到哪里都有他,往常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回事,怎么今天就這么聽話,說不讓他跟上來,他還真就沒跟上來。
不爽,難受,憋屈,想拆昆侖宮。
她一個人盤腿坐在純陽宮的房頂上,看著面前川流不息的昆侖宮弟子,那玉笛子像是敲木魚一樣,一下又一下的打著面前的琉璃瓦。
煩。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煩什么,就是煩。
看哪里都不順眼,這奢華貴氣的昆侖宮,此時此刻盡是冰冷的感覺。
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著若水峰的方向。
那純元上神,要救她性命其實非常簡單,用不上什么費勁的術法,一碗她心頭血,沿著那匕首扎下去的位置,緩緩倒進去,邊倒邊拔刃,匕首出,則傷口愈。
她沒告訴扶辰,是不想他擔心,不想他有心里壓力。
雖然是活了快三十多萬歲的人,但是一碗心頭血下去,她還是有點沒底,再加上還是在昆侖宮大龍脈里頭。
世間天命難為,陰陽難逆,誰知道會出點什么意外。
可也不知是為什么,她就那么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神情,那么不想看到他,落寞、孤獨的神色。
雖然這個人臭屁的厲害,傲嬌、不可一世、還天天盤算著要殺她。
坐在純陽宮的屋頂上,她有些落寞的干笑了一聲。
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這么在意這小屁孩子了呢,莫不是自己真的貪戀美色,看上那真境時空中的那副皮囊了吧!
細細想來,那高挑的身軀,絕世的容顏,還有那周身發散出的氣息,就算是看遍世間美男的昭月也隱隱控制不住。
天族太子,那打從娘胎里就帶出來的高貴氣質,配上九尾狐一族的絕代容顏,屬實帥的犯規了!
“哎……”許久,她微微嘆了口氣,“自從遇到這小子,還真就沒好事。”
太陽高懸,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深冬的昆侖宮,微風習習,像是春日一般帶著一股懶羊羊的氣息。
正午剛過,姬芮就被一陣細碎的聲響吵醒,有些迷糊的翻身揉了揉眼睛。
那雙大眼睜開的瞬間,嚇得她花容失色。
就見眼前一把長劍,直勾勾的對著自己的眉心,那劍后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男人,雙腿跨在床上,冷冷看著她。
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枕邊。
空了?
自己睡前放在枕邊的劍,不見了!
她有些尷尬的沖著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抿了抿嘴:“好巧。”
向玉林看著她手旁的小動作,挑著眉冷哼了一聲:“別想著月尊會來救你,她們兩個都在鴻鈞老祖那,忙得很。”
聽他這么說,姬芮一下子泄了氣。
自己修為不行,劍術不行,山河琴語也學的是個半吊子,現在這個情況,若是無人來救,應該就交代在這了。
她嘆了口氣,眼鏡一閉,頭一仰,露出自己纖長的脖頸:“來吧,我準備好了。”
向玉林眼睛一瞇,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少女,可那長劍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樣子,之后猛然一揮,姬芮的心都快要懸到嗓子眼了。
可是半天都沒動靜,她悄悄咪咪的半睜開一只眼,瞅見那男人此刻竟然坐在她床邊,自顧自的開始脫衣服。
士可殺不可辱啊!
她一個翻身,扯著被子往里縮了過去,一手拿起床上的枕頭,指著面前的男人:“你要殺就殺!不可無禮!”
向玉林睨了她一眼,咯咯笑兩聲。
“你你你,你再脫我可要揍你了!”姬芮一手指著他的背影,一手將那枕頭舉的老高。
“揍我?用你那棉花枕頭?”他笑意更深,將腰間的長劍直接放在了她的床上。
姬芮有些氣惱,看了四周好幾圈,心里盤算了很多遍,若是這男人真的要對她做些什么,雖然斗法不一定打得贏,但還是找個機會用這被子捂死他!
心里像是小劇場一樣來來回回想了很多個版本,緊張的手指頭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面前的男人,絲毫不理會她的驚恐,將那最后一件上衣,緩緩脫了下來。
衣領從他脖頸滑落的一瞬間,姬芮腦海里上演的那些反殺大戲戛然而止,她震驚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后背上足足一面銅鏡大小的血窟窿,溢出絲絲黑色的霧。
姬芮大張著嘴,這般強大的詛咒,她活了幾萬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向玉林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除了這咒,我放你走。”
那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姬芮的面前飛進她的耳朵,讓她渾身一哆嗦:“你這……我不一定能行啊……”
“世人皆知月海浣花閣乃詭術神醫,能解妖族詛咒。”他冷笑了聲,“還是說,你現在就想死?”
姬芮有些發懵,抬著手沒好氣的指著他背后的血窟窿:“不是我說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又是心蠱又是這滅神咒的。”
“哦?”他微微一笑,“認得出滅神咒,很好,你來解。”
姬芮抱著被子往角落里又縮了一下,一臉將死的模樣,別著腦袋哼了一聲:“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滅神咒這種東西,我解不了。”
話音剛落,那長劍一道寒光,之后發散出深紫色的氣息,將這屋里照出了一片紫光。
姬芮大驚,她原本就估計打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判斷的非常正確,面前這個人不是有點東西啊,是很有東西啊!
眼瞅那劍就要刺過來,她雙手抱頭,喊到:“我解!我解還不行么!”
霎時,劍氣消散,刺啦一聲又一次收回了劍鞘。
向玉林眼眸里睨著那抱著頭縮成一團的少女,嘴角一揚:“貪生怕死,不錯。”
那目光自雙臂之間,帶著溫潤的水氣,投到向玉林的眼中,他心一沉,轉身從一旁抓過她的衣衫,扔在她頭頂。
“你叫什么名字。”
“姬芮。”
“月族不是應該都姓夜么?”
“只有大弟子才姓夜。”她邊說,邊帶著微微的抽泣,抹著眼淚,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來。
“你不問我叫什么?”
姬芮歪了歪嘴,吸了一把鼻子:“我要是問了,你肯定要殺我。”
向玉林看著面前嬌小的身影,坐在梳妝臺前,拿起她平日里盤發的發釵,左右捻了幾下:“算你聰明。”
偏屋后,院墻外,隱了氣息的扶辰,手中云鈺劍上微微的光芒,伴著里面你一句我一句的聲音,漸漸黯淡了下來。
昭月說的沒錯,他若是要解那咒傷,興許姬芮真就是安全的。
讓他白白浪費了一只手鏈,本來那是做給昭月的,能讓他就算天海之外,只要是她有危險的時候,他便能夠迅速趕到的重要的東西。
云鈺劍直直插進腳邊的泥土里,他所幸盤腿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壁,聽著里面一茬又一茬的對話,直到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他的眼眸里那思雁的身影,由遠及近。
模樣很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