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總掐滅了煙蒂,慢慢悠悠地接起了電話。
老管家的聲音也像他,雖然說著緊急事情,卻依然不慌不忙的,“老爺,家里來了幾位客人,說是省公安廳的,要調查一些龔局長行賄的事情,請求您的配合。”
“這些人,真是后生可畏”潘總笑罵一句,掛了電話,起身拄著拐杖,慢騰騰的下樓。
樓下大廳里,一個紅發女子坐在真皮沙發上,她穿著紅色的緊身皮衣,黑色的緊身短褲,露出了美好的曲線,胸前那白嫩嫩的溝直看得老管家不敢抬頭,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不懂分寸了,當警察的,都穿成這個樣子,哎,世風日下啊。
這女子還非常的沒禮貌,大呼小叫地揮舞著胳膊嚷嚷道,“聽說你們在本地黑道混得開啊?果然很不把我們省公安廳的放在眼里嘛,我這都等了兩分鐘了,你們老爺還不出現,是想怎樣?要我拔槍嗎,我可也是帶了武器來的!”
女子拍了拍屁股上硬鼓鼓的手槍示威。
“這位小姐可是誤會了,那絕對是沒有的”老管家低著頭試圖解釋,雖說省公安廳他們一向不放在眼里,但是信任公安局的局長,還沒去打過招呼,還是低調點好。
顯然老爺也是這么想的,只見潘總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下了臺階,打量著客廳里的幾個年輕人。
以那紅發女子為首的,沙發上還坐著四個年輕人,都是一副拘謹的樣子,一看就是剛剛晉升,或者是家里有關系的后生吧。
看見他下來,那四個年輕人似乎很是緊張,唰的一聲全部站起來圍繞著那名輕女子,以紅衣女子圍成一個圓形,仰頭看著潘總。
紅衣女子雙手叉腰,看見潘總,忽然嘻嘻一笑,十分可愛乖巧的樣子:“哎呀,潘老爺子,您總算下來啦,原來是腿腳不方便呀!這可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們新來的局長大人非要我請您到局里錄一趟供詞,我們哪敢這么要求您吶。局長還說了,他這新官上任焦頭爛額,早就想來拜訪老爺子您了,可是這實在是多有不便,只好借著審前任局長的事兒,請您去局里一敘”
紅衣女子身后的四名年輕人,頭上紛紛一陣黑線,局長在她嘴里,怎么成了一幅討好黑道老大的小人嘴臉呢?
而且她偏生還說的這么風輕云淡,仿佛萬分誠懇的模樣,簡直連他們都懷疑局長是不是真的交代過了。
潘總走到距離紅衣女子三米開外,擺擺手笑呵呵的說,“道上的人都叫我潘總,我可不是混黑道,只不過是一個正經的生意人罷了,這位姑娘可不要瞎說。既然是調查前任局長的事情,那我就跟著去一趟吧,雖然我跟他稍有交情,但絕沒有私交,都是公務往來,公務往來我知道這話你們是不信的,那也沒辦法,只好跑一趟啦。”
老狐貍,還正經生意人呢,雪姬在心里呸了一聲,不過臉上卻是笑容滿面,“那可太感謝潘總的賞臉了,來之前,我還擔心萬一潘總您不肯去可怎么交代呢,局長說啦,說潘總您要是不去,那我們幾個也不用回去報道了,我們這可是才上班不久的新人,多謝老爺子照顧!”
沒錯,這名紅衣女子,不就是雪姬么。
她帶著潘總正要出門,潘總的老管家卻表示了憂慮。
雪姬心里恨恨的,沒想到這老狐貍身邊連一個老管家都不容易對付,怪不得能夠縱橫黑白兩道數十年。
想歸想,臉上還是要堆出笑容的,她笑瞇瞇對潘總道,“潘總,您這管家未免擔心的太多了,我這可是代表省公安廳來請您去的,潘總您在我們省公安廳里難道還不安全?當然,潘總您要帶保鏢自然也是沒問題的,莫說是帶兩三個保鏢,您即便是帶兩三百號人過去,我想我們局長也一定是無任歡迎的。只不過,那時候若是局長有什么悄悄話想和潘總說,就不太方便了,這陣勢太大,如今的媒體最會捕風捉影了”
潘總何等精明的人,一聽這話就意會到了,看來自己那幾個老戰友也沒說錯,不管時代怎么變化,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調到這個窮苦地方來當領導的,多半是沒啥后臺也沒啥關系的,不趁機撈一把還趁何時?
作為公安局的局長,先跟自己這樣的人物聯絡好總是沒錯的,而且那些部門里的頭頭腦腦的,一個個表面上看起來兩袖清風,實際上骯臟無比,要怎樣籠絡他們,潘總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即哈哈大笑著,說不用帶保鏢了,這就跟你走。
雪姬也是呵呵一笑,帶著那四個年輕人,就簇擁著潘總離去。
本來以為這潘總是最難對付的,為此她還在這棟屋子外面埋伏了一百多武警人員,可是結果只花了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就把這傳說中的老狐貍給拐上了警車,這讓雪姬感慨萬千。
看來,做人千萬不能自信過度,這老家伙也是太過自大,竟然以為他在警察局就一定會安然無恙,真以為他自己是新海市了不得的風云人物?
呵呵,擺脫,那也要看上頭的人是誰,他的囂張只不過源于官匪勾結而已,既然現在都是自己人,那當然不必客氣。
到了警察局,潘總依舊笑瞇瞇的,直到雪姬帶著他進入一間完全黑暗的屋子里,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妙。
“小姑娘,這可不是帶我去見你們局長的禮貌吧?”潘總有些警告的問。
雪姬背著雙手,笑得一臉純真,“潘總,您以為,我們局長要怎樣見您才算有禮貌呢?八抬大轎,還是鞭炮慶祝?啊,局長今天都未必有空見您,不過我相信,改天等您被墻壁的時候,老百姓倒是一定會拍手稱快鞭炮慶祝奔走相告的呢。”
潘總變了色,“什么意思?你敢對付我?”
“你猜我敢是不敢呢?老狐貍?”
說這話時,雪姬眼里閃過一抹厲色,緊接著,誰也不知她突然從哪里就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唰”的一聲朝著潘總的胳膊砍去。
手起刀落,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一條血淋林的胳膊就掉落在地上。
縱然雪姬身后的四個年輕人都是當地特種兵,見到這幕畫面也不由得色變。
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來不及阻止,潘總也根本沒反應過來,待疼痛傳遍全身時,潘總也真是好樣的,竟然只是悶哼一聲,提著拐杖就要敲打過來。
雪姬一個漂亮的回旋踢,準確的踢掉了潘總手中的紅木拐杖,然后一個瀟灑的轉身,拍了拍手道,“既然到了這里,勸你不要做無謂的反抗。我雖然不介意殺了你,但是他們肯定是不允許的,你若是老實交代,說不定還能少判幾年,我看你老當益壯,也許牢底沒坐穿,你這老家伙又能活蹦亂跳的出來了。畢竟,你們這號人物,最擅長用金錢打通關系了,不是嗎?”
雪姬這番話,既是消弱潘總的斗志,同時又是提醒他,反抗沒有退路,倒不如安分一點。
潘總也很快想通了這一點,雖然不知道這女人和新任局長折騰的是什么幺蛾子,但有一點倒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有足夠多的錢,不管是獄警,還是某些審判,都是能夠買到有利的。
于是他也索性選擇了沉默。
雪姬也沒興趣提審他,聳聳肩,就率著那四個人退出,屋子被從外面反鎖,加了好幾層鎖。
當然,如今的潘總即便是不鎖門,在這公安局內部,他也是插翅難逃的。
走廊里,雪姬一邊低頭快速往前走著,一邊聽身后的隊員匯報說,剩下的幾名黑道老大也都順利抓來了,雖然中間有一些小插曲,但并不影響結果。
那些大佬也都不負眾望的各自揭發,到了這個時候,平日的什么關公結義什么兄弟情誼那都是浮云,保命要緊,都不用警察們提審,他們自己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生怕自己交代的比別人少,為了減刑,差點連八輩祖宗都交代了。
雪姬對這些沒興趣,她伸手制止了隊員喋喋不休的匯報,冷冷道,“這些人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只想知道我要的信息呢?”
隊員愣了一秒,雪姬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明白過來,快速道,“查到了,這個潘總歷年來和龔局長勾結的各種細節都有,證據俱在,甚至,查到了一個我們原本沒想到的人物”
那名影子隊員躊躇著,在考慮這里畢竟有四名特種兵在,講出來是不是合適,誰料雪姬已經若無其事接口道,“是市長吧?”
四名特種兵目瞪口呆,旋即沉默。
是啊,既然黑道老大都跟公安局老大串通好了,沒理由市長不知道,一手遮天并不是小說故事里那么簡單的事情,如若不是三方狼狽為奸,這事情就太說不過去了。
只是,這許市長在任上的這五年來,新海市的治理有目共睹,雖然依舊混亂,卻比五年前的臟亂差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經濟發展不止上了一個臺階,從前,新海市區的人民能夠吃飽飯的都不多,而如今,新海哪怕是最偏僻的郊區農民,不但能吃得飽穿得暖蓋上了新樓房,還引進了許多外資企業,新海市民對這位市長幾乎都是心懷感激的。
雪姬可不管這些,她皺了一下眉頭,問,“那么,影子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