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池明遠忍不住低頭抹眼淚,“爸,您就這么走了,以后家里我再也聽不到您數落我的聲音了。”
雖然平時當著孩子的面被數落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如今再也聽不到熟悉的嗓音,心里反而覺得空了一塊,不管他多大,在老爺子面前他都是個兒子,數落再多也不丟臉。
“爸,爺爺是愛您的。”
陸展顏遞過一張紙巾,強撐笑意的望著墓碑上的照片,爺爺把寵溺給了她和草莓,把信任給了池少擎,把數落給了池明遠和霍銘湘,把自由給了池煜。他是用不同的方式愛著他們每個人。
“是啊,小的時候有一次老爺子狠狠打了我,我哭到最后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他可能以為我睡著了,就在旁邊一邊查看傷口一邊說,傻小子,爸爸是愛你的,那一幕我到現在也忘不了。”
他聲音顫抖的回憶過去,本就悲痛的情緒更加不能控制,不由得紙巾掩面痛哭出聲,爸爸是愛他的,愛著他們一大家子的人。
冷風從未停下,過了好一會兒,他崩潰的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把濕了的紙巾塞進兜里,臉上全是尷尬和不好意思。
“瞧我,這么大歲數還當著你的面前哭,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醫院吧,草莓和少擎都等著你呢。”
“那您呢?”
“我再留一會兒陪他老人家好好說說話。”
雖然眼淚已經收住,可悲傷卻像是揮之不去的一樣,陸展顏點點頭,深深朝著墓碑三鞠躬。
“爺爺,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再來好好陪您聊天。”
神色哀痛的告別了老爺子,她從墓園出來,望著黑壓壓的天色,眉頭不有自主的皺了起來。
爺爺,如果您現在真的在天上看著,那就請您保佑少擎和草莓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關好嗎?
......
醫院內。
草莓蒼白的小臉上寫滿緊張,不安的手一直抓著陸展顏的衣角,今天她就要進行手術了,雖然媽咪和醫生叔叔都說手術過后她就可以恢復健康,像從前一樣活蹦亂跳,可心里還是忍不住會緊張、害怕。
“媽咪,手術會不會有危險?”
“當然不會,給你做手術的都是美國的專家,你乖乖在里面睡一覺,醒來之后身體就能好起來了。”
“那你能陪我進去嗎?”
草莓抓著她衣角的手不住的收緊,就算手術沒有危險,可是她還是會害怕。
陸展顏彎腰在她臉上輕輕一吻,溫柔的給她打氣,“媽咪也想進手術室陪著草莓,可是醫院有醫院的規定,媽咪會在門口守著,保證你出來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媽咪,好不好?”
一旁池鈞霆湊上前,將一個小巧的掛墜塞進她手里,平靜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情緒上的波動,可眼底卻有著和平時不同的緊張。
“我會和陸阿姨一起在門口等你出來的。”
明明心里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說出口的卻只有這么一句,這段時間,看著草莓被病痛折磨,他越來越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不是她的親哥哥,如果是的話,說不定他的骨髓就能和她匹配上,陸阿姨和爸爸就不用被威脅,也不會發生這么多的事情。
可是他不是,所以只能把媽媽唯一留下的掛墜送個草莓,保佑她能手術順利。
“誰要你等?你是想等我好了,再惹我生氣對不對?”
草莓嘟著嘴,一臉不情愿的樣子,可小手卻把吊墜抓的緊緊地,好奇怪,有媽咪的吻,有池鈞霆的禮物,她好像不那么怕了。
“只要你好起來,以后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發誓,再也不惹你生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草莓只是一句玩笑話,可池鈞霆的回答卻鄭重的讓人詫異,陸展顏愣了一下,可眼下卻沒有多余的時間去往深里想,低頭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離手術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小時了。
努力不緊張的眼神朝著周圍望了一眼,才朝著醫生問道,“池煜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應該是在路上了吧,要不我先讓美國的專家做好術前準備,等池先生來了,就能立刻實施手術。”
“好,那就拜托你們了。”
“您別這么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醫生笑著說完,轉身去旁邊的術前準備室和美國來的專家溝通確認手術中的一些小細節,姜靜在旁邊陪著,心里不禁有些擔心。
“顏顏,池煜該不會言而無信吧?”
池少擎的車禍和老爺子的去世一波接著一波,她心里總是隱隱有些擔心,昨晚幾乎一宿沒怎么睡,害怕再出什么亂子。
“不會。”
比起姜靜的不確定,陸展顏眼里卻透著篤定,池煜費了這么多心思,就是為了讓她留在他身邊,可如果他不救草莓,就會什么都得不到!
醫院樓下。
池煜呆呆的坐在車里,眼眶因為情緒的波動而變紅,厚厚的日記本安靜的放在腿上,棕色的封皮沾上了幾滴眼淚。
爺爺的日記他看了一夜,心痛了一夜。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爺爺偏心,眼里只有池少擎,可爺爺的日記里,記錄最多的不是池少擎,卻是他。
他成長中的大大小小事情,有一些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卻全都被爺爺用日記的方式記錄了下來。
翻看完正本日記,他才突然發現,爺爺是在用另外一種形式愛護著他,可他卻懷著不滿不甘的心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是他做錯了,他不配擁有展顏,甚至不配在她面前提愛這個字,更是愧對爺爺。就像她說的那樣,后半輩子他都要在悔恨自責中度過。
將日記本小心翼翼的放在儲物格里,他抬頭看著眼前的醫院大樓,眼神微微顫動,從現在開始,他唯一能做就是為自己的過錯贖罪。
把折磨了他一夜的悲傷收起,掏出手機撥通陸歡顏的電話,彩鈴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他眉頭立刻皺起,沉聲問道,“你為什么還沒到,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