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簽了字的同意書，護士就準備回產房，可還沒來得及走，就又被抓住了胳膊。

“程先生？”

“如果我太太有危險，一定要保大，聽到沒有？”

簽過字，他手還在顫，護士被他說的一愣，隨后忍不住笑了。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程家二少，居然也被電視劇那些胡編亂造的編劇給洗腦了。

“您放心吧，程太太和孩子都不會有危險的。”

程時這才松了手，產房的門拉開又被關上，助產醫生看了一眼同意書上的簽字，立刻讓護士將準備好的催產素和止疼泵用上。

“程太太，催產素比止疼泵的起效快一些，所以接下來會更疼，您堅持一下。”

姜靜早已經疼的說不上來話，只能含淚點頭，不過十分鐘的功夫，催產素便起了作用，孩子在肚子里更猛烈的翻滾，每一次動，都恨得把肚皮掙破一樣，疼的她眼前一片模糊，看哪兒都是白的。

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忍著，手死死地抓住產床兩側的扶手，骨節因為用力變成了白色，喉嚨里斷斷續續發出嗚咽的聲響，陸展顏看著她疼到扭曲的臉，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生草莓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會在產床上活活疼死，最后她只能用心里的恨意來提醒自己，可現在想想，拼死生下草莓，不是因為曾經的那些恨，而是因為愛。

“靜靜，呼吸別亂，再堅持一下。”

估計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姜靜睜了睜眼卻什么都看不見，右手松開扶手，無力的向上抬起，“顏顏。”

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別怕，我在。”

有了回應和支撐，陷入恐懼無助中的姜靜有瞬間的放松，疼到變形的五官稍有緩和，可隨后一波強過一波的陣痛就再次襲來。

“程太太孩子已經露頭了，用力。”

產房外，等了三個小時，程家老爺子也有些坐不住，探頭透過玻璃窗朝著產房里面望了一眼，兒媳婦進去三個小時了，怎么還聽不到動靜？

“真是急人，要不咱找個護士進去給看看？”

“急急急，你們以為女人生孩子容易嗎？靜靜在里面那才是折磨。”

程母憤慨中透著心疼，她這輩子沒出息生不出女兒，所以靜靜嫁到家里，她是真心當成女兒來疼的，要不是為了讓程家有后，對得起程家的列祖列宗，她才舍不得靜靜受這個苦。

“你看你，我這不也是著急擔心嗎。”

程老爺子連忙解釋，可她卻像是沒聽到一樣，手指雙手合十，嘴里不住的念叨，“阿彌陀佛，保佑靜靜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程時蹲在門口，手指緊張的摳著墻皮，只要聽見里面傳來一點動靜就立刻站起來，扒著玻璃窗看，可每一次都不是姜靜產房的消息。

確定剛才的動靜只是風刮的，失望的腦袋抵在涼颼颼的門上，用力連磕了幾下。

“為什么老天爺不讓我也長一個子宮，這樣就可以幫靜靜生孩子了。”

雙手抱頭重新蹲回剛才的位置，一貫上挑的桃花眼急得有些泛紅，他多希望能進去躺在產床上生孩子，也好過像現在一樣，每一秒都是煎熬。

程母瞥了自己兒子一眼，忍不住趁機教育，“程時你給我記住，你這輩子就是誰的都不欠，也欠媽和靜靜兩個人的債。我們一個拼命生了你，一個拼命替你生孩子，記住了沒！”

程時重重點頭，“媽，你放心，我一輩子都記著。”

寂靜的走廊里，池少擎依舊坐在長椅上，冷峻的面色看上去比程家人好上許多，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里的波瀾早已經一次次將他吞沒。

動了一下胳膊，眉心立刻擰出川字，等因為久坐不動的麻痛感漸漸減退才從椅子上站起來。

修長的雙腿走到產房門前，深邃的眸子望進去，喉結也跟著上下滾動。

今天程時所經歷的的一切他七年前就該經歷，可如今卻變成了一種永遠都沒辦法彌補的虧欠。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余生全力，讓她們母女幸福。

“哇——”

新生兒的哭聲再次傳出，比之前出生的幾個小家伙都要洪亮，程時再一次彈跳而起，趴著玻璃門朝里面張望。

之前送同意書的護士從產房走出來，臉上堆滿了笑容，“程先生，程老爺子，程夫人，程太太生了，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王子。”

“生了？”

之前從緊張到失望了太多次，程時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抓著護士的胳膊，連問了好幾次，“我太太生了？”

“真的生了，孩子特別可愛，你們剛才肯定也聽到了哭聲，比其他小寶貝都洪亮。”

“我真的當爸爸了，我當爸爸了！”

再三確認之后，他才從剛才的充楞中反應過來，早忘了平時最注重的形象，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從地上蹦起來，卻忘了還抓著護士的胳膊，差點把人拽到在地上。

緊接著激動變成了擔心，他吞了口唾沫，連忙問道，“我太太呢，我太太怎么樣？”

“程先生放心，程太太已經在休息了，等觀察完兩個小時就會推出來。”

聽護士這么說，一顆心才算落下來，程母和程老爺子對視一眼，眼里也有著激動和欣喜，程家有后，靜靜是他們程家的恩人啊。

比起激動的程家三口，池少擎望著產房的甬道，姜靜生產，展顏在里面應該也累壞了。

醫院的醫護人員都是專業的，孩子出生十分鐘就被護理仔細，裹上小被子放在新生兒專用的小床里，陸展顏望著里面哭鬧夠了就呼呼直睡的小家伙，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你看，他多可愛，這小臉肉呼呼的，五官長得多像你。”

“老娘費了這么大勁兒才把他生下來，再不像我我打死他。”

生產過后姜靜早已經虛脫的渾身顫抖，明明累的想趕緊睡一覺補充一下體力，可不知道怎么的，看著旁邊睡著的小家伙，她就跟喝了咖啡一樣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