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費時間多想，她連忙朝著爺爺的病房走去。
推門進去老爺子正坐在病床上，側臉神情中透著幾分嚴肅，靜靜地看著窗外，聽到開門聲他一開始一動不動，估計是沒有預想中護士的聲音才扭過頭來，銳利的眼神在看到她的瞬間變得慈愛。
“丫頭，你來了。”
“爺爺，對不起，我們不該瞞著您。”
陸展顏走到病床邊，這幾天的事情并不是故意隱瞞爺爺，而是擔心他身體會承受不住，可即便如此，剛才看到爺爺望著窗外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內疚。
“傻丫頭，爺爺都懂。”
老爺子眼角彎起，臉上看不出絲毫責怪，反倒讓她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難過，“爺爺，是我和少擎沒有保護好池家的顏面。”
霍銘湘的事情不管最終能不能解決好，池家的顏面都丟了。
“丫頭啊，你知道爺爺為什么之前叮囑少擎要保住池家的顏面嗎？不是因為爺爺要面子，而是因為池家的顏面硬了，池家子孫的靠山才夠硬，才能讓他們盡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現在你和少擎已經做了該做想做的事，即便沒有池家這個保護傘也能直面一切，還要那勞什子做什么。”
“爺爺？”
陸展顏眼眶一酸，她一直以為爺爺是在意池家名聲的，可原來爺爺心里一直都在為他們著想著。
“不許哭，事情還沒處理完，就算要哭，也應該等到徹徹底底打了一場勝仗的時候再哭。”
老爺子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慈愛的笑容讓她唇角跟著咧開，把眼淚逼回去，爺爺說的對，霍銘湘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單是療養院的選擇上他們就已經開始為難。
“我和少擎覺得國外的療養院會好一些，但是......”
“不要管但是，你們覺得怎么好就去做，傻丫頭，天是都塌不下來的。”
老爺子笑的慈愛淡然，眼神里的通透讓陸展顏猶豫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來，是啊，天不可能塌下來，所以沒必要浪費時間猶豫，船到橋頭自然會直。
......
另一間病房里，霍銘湘正鬧著脾氣，玻璃杯碎在地上，水漬淌了一大片，池明遠卻顧不上這些，用力的抱住情緒激動的她。
“不是我的錯，你們不能怪我！”
“不怪，是我的錯，應該怪我。”
“真的嗎？他們不怪我，不罵我了？”
瞪大著眼睛帶著明顯的緊張和懷疑，瘦到皮包骨一樣的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讓池明遠心疼的紅了眼眶，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輕柔安撫，“沒有人怪你，也沒有人罵你，他們都在罵我。”
霍銘湘這才稍微平靜了點，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拉著池明遠的手卻不肯松開，整個人也是用一種防備的姿勢窩在他懷里，仿佛只有他才是能信任的人一樣。
“明遠，那些人他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誰死了他們就同情誰，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聽著她委屈的控訴，他心疼的更加厲害，一直以來他總是期待湘湘能多依賴他一些，可如今愿望實現，卻寧愿她能和以前一樣，脾氣有點暴躁，端著傲氣對他一頓奚落打擊，時不時被她嘮嘮叨叨說幾句他不爭氣的話。
繃著嘴唇難受了好一會兒，他才推了推眼鏡，邊替她整理散開的頭發邊問道，“湘湘，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
霍銘湘一聽要離開整個人再次緊繃起來，“離開這里？去哪里？會不會有壞人？”
“沒有壞人，我帶你去一個有美麗風景，還全是好人的地方。”
“歐洲嗎？我家里買了好多衣服。”
沒想到她精神出了問題還記得這些，池明遠眼眶再次一紅，努力忍著不在她面前哭出來，強扯開唇角，重重點頭，“那咱們就去歐洲，走走停停，去看很多很多美的風景，好嗎？”
“好，我要去。”
剛剛還警惕恐懼的她突然露出了小孩子一樣激動的笑容，拽著他的胳膊，一刻都不能等的催促，“你快帶我去。”
“去歐洲要先買機票還要收拾行李，你乖乖的先睡一會兒，等你睡醒了我們就走。”
“嗯，我睡，我乖乖睡覺。”
霍銘湘不疑有他，池明遠笑著幫著把枕頭放好，耐心的哄著她入睡，直到床上的人發出均勻的呼吸，才輕輕從她抓緊的手里抽出胳膊，抬頭看了眼虛掩著的門口，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怕等會發生什么他會聽不見，也不敢完全關上病房的門，留了一條縫隙方便能聽到里面的動靜。“少擎，你來了。”
“嗯，剛剛你和媽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池少擎點點頭，他已經站在外面好一會兒，所以剛才的一切他都看見也聽見了。
池明遠一點也不意外的點點頭，他早就知道少擎站在外面，“兒子，爸爸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嗎？”
池少擎沒有回答，不過腳步卻走到一旁的椅子邊，池明遠明白他的意思，連忙跟著在旁邊坐了下來。
“少擎，這段時間因為寧諶的事情讓你和顏顏辛苦應對，也讓你們承受了很多，還有爺爺、你媽他們都因為這事承受了太多的壓力，爸爸是最大的罪人，當年是我做錯了，才會一下子傷害了兩個女人。”
楚倩的悲劇他脫不了干系，銘湘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因為他，他才是最該死的人，可是他不能一死了之。
“你不該對我隱瞞。”
池少擎緩緩開腔，聲音冷冷淡淡的，如果一開始他把一切都說出來，在那些被刻意掩蓋的資料被別有用心的公布之前，他或許能提前做好準備，事情不至于鬧到這種地步。
“是我錯了，我當時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來年，不會再掀起什么風浪，而且我知道楚倩和我的那個孩子早就沒了，所以你問我的時候我才沒有說，是爸爸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錯誤。”
池明遠慚愧的低下頭，索性把之前不敢羞于說出口的話說出來，“當年我和楚倩在一起也是鬼迷了心竅，你媽孕期脾氣突然變得暴躁，我以為產后會好起來，可沒想到產后卻變得更加暴躁，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看著她對你溫柔對我呼來喝去，我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才會想從別人身上找回之前被重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