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丫頭的車上做了手腳。”海芋雖然沒有往這上面說,可是他感覺得出,并非普通的車體故障,“你替我去寶華寺的停車場查一下,是何人所為。”
他不過是半天沒有看著她,怎么就出了事,是他大意了。
千尋看著油表一路低下去,緊張的心終是稍微得到緩和。
全身都是汗,濕淋淋地貼著衣服。
可就在她以為就要熬過去的時候,從斜邊分道上忽然竄過來一條狗,緊接著便是一個追著狗跑的小孩,直沖沖地撞了過來。
她猛打方向盤,避開撞上小孩的可能,卻還是沒能逃過撞上路邊石圍花壇的命運。
只聽得耳邊砰地一聲,伴隨著尖叫,眼睛里好像流進了溫熱的液體,她很想問一聲,媽,海芋你們有沒有事,可是眼前驀地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在醫(yī)院,不知時辰,睜開的眼睛,模模糊糊地,過了好久,才清晰一點,看到窗前一輪圓月掛在那里,與城市的霓虹交相輝映。
頭很痛,左臂抬不起來,腿很沉,全身跟車裂了似的。
幽幽沉沉地仿佛做了一個很久的夢,夢里一片黑暗,好像有個溫暖的身體抱著自己,在耳邊一遍一遍地呼喚著自己,她很想應他,可是卻發(fā)了不聲,也睜不了眼。
此刻,那個聲音的主人,正閉著眼睛趴在病床前,她完好的那只手,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坐起來的動作驚醒了他,怔怔地看著她有兩秒鐘,才伸手摸上她的臉,嘶啞出聲,“丫頭,你終于醒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留戀著他掌心里的溫度。
“差點把我嚇死,以后真的得二十四小時把你劃在我的監(jiān)控范圍內(nèi)。”
“我媽和海芋呢,她們有沒有事?”她焦急地問。
“別擔心,她們只是一點擦傷,不礙事,已經(jīng)回家休息去了。”
聽到她們沒事,千尋微微松了一口氣,彼時她考慮的便是,若當真躲不過時,便盡力地護住她們,盡量減少車撞對她們的沖擊。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心中的疑慮說出來,“老公,我覺得,車子是被人做過手腳。”
“你懷疑誰?”白無邪去查過,那片停車場是露天的,來來去去的人多車多,來自不同的地方,并無監(jiān)控攝像頭之類的,一時之間也無從查起,她若能提供線索,便是最好不過的事。
“我也只是猜想,可能是,肖雅楠。我和海芋,在寶華寺碰到了她和你媽。”
“為何不懷疑是我媽?”
千尋搖頭,“你媽不會,在大殿中她跟我有過一段還算平靜的對話,甚至少了幾分往日對我的排斥,我感覺得出來,那種敵意沒有之前強烈,可能是因為我救過她。但肖雅楠和我與海芋有過言辭上的沖突,只是我想不通,那么短的時間里,她是怎么找人做到的。事先,她不可能知道我們要去那里。”
紀君陽吻了吻她的額,“無論是不是她所為,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撒的網(wǎng),也該收了。
“嗯!”千尋點頭,她相信他,“現(xiàn)在幾點了?”
“是不是餓了,想吃點什么?”
“混沌,還有腰花,你是不是也沒有吃呀。”她用那只沒有受傷的爪子抓了抓他的頭發(fā),其實她沒什么胃口,就是怕這個男人忘了照顧他自己的胃,“那就再點個粉絲煮魚,三色茄子,香芋燉排骨。”
“好!”只要她人沒事,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得給她弄過來。
千尋看著他打電話,叮囑那邊該如何如何做才能合上她的口味,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
食物送過來,千尋想下床,被紀君陽眼疾手快地按住,“別動,我喂你就好了,別牽動了傷口。”
他一時勺子送混沌入她嘴,一時又用筷子挑刺夾魚給她吃。
她忍不住笑道,“感覺自己好像個嬰兒啊,大人說,啊,張嘴,乖,寶寶吞下。”
“你本來就是我的寶啊,大寶寶。”紀君陽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喂飽了她,才去照管自己的胃,然后擰來毛巾給她洗臉,小心翼翼地避過那些傷口,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疼不疼?”
“疼啊。”不疼那是假的,“要不要給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小丫頭學女兒的口氣,都傷成這樣,還有心思開玩笑,他都快嚇死了,輕輕在她臉側(cè)落上一吻。
而另一方天地里,紀君翔扒拉著海芋的衣服,惹來海芋的不痛快,伸腳一踹,將他踹到了床底下。
寶華寺,老巫婆,肖雅楠,剎車失靈……
她忽然翻過身,直愣愣地盯著房頂,“跟你說個事。”
“什么?”紀君翔望著她,白凈玲瓏的身軀引來他一陣沖動,但還是忍住了。
“今天這事,不是個意外。”其實她早就想跟紀君陽說了,只是礙于溫母在場,不想說出那些血腥陰暗的東西嚇了老人家。
“你是說,人為?”
“去的時候車子好端端地,不可能一回來剎車就失靈。”她索性將白天在寶華寺遇見紀夫人與肖雅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來,“當然,主要目標應該是千尋,我和干媽只是附帶產(chǎn)品。”
“我媽不會干這種。”紀君翔道。
“不是我懷疑你媽,是她有那動機,但最主要的還是肖雅楠那女人,你不知道她看見千尋的時候,那眼睛里的恨意,連就大殿里的佛祖爺都要被她嚇到。至于是她獨干還是與你媽是同謀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至少是她們中間其中一個。我只是把我的猜想告訴你,信不信隨你。”
“相信我,我媽不會,她最多就是用錢去打發(fā)人家。”
“她是你媽,你替她說話那是應該的,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去看千尋怎么樣了。”她似乎不欲與他在這個問題上爭辯,和一個男人說他媽是好是壞,其實是件浪費口水的事。
她相信,千尋也一定有同樣的懷疑,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告訴紀君陽,那女人,喜歡什么事情都自己來扛,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千尋若不說,那她便去講,才不要白白便宜了肖雅楠和那老巫婆。
只是,她亦覺得,肖雅楠的嫌疑最大,這次見著的老巫婆,不知道是不是在佛祖門前的緣故,居然少了幾分猖狂。但老女人的心思最難猜,天知道她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溫家全體出動,加上紀君翔在列,皆趕到千尋病房中,看著她還能說說笑笑,心里的那塊大石頭方算稍微落地。
溫父對紀君陽道,“你守了一夜,先回去睡一覺,這里有我在就好了。”
“不礙事。”紀君陽道,他想守著小妻子,看著她才安心。
千尋伸手抓了抓他的頭發(fā),“乖,聽話,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再來陪我。”
昨兒一整晚,他都沒怎么睡。后半夜雖說瞇了會眼,可是躺在那窄小的沙發(fā)里,必定讓他高大的身體蜷曲得難受。
“老爸,還有我呢,我會照顧好媽咪的。”安安自告奮勇。
紀君陽抱起小女兒親了一下,“寶寶真乖!”
安安學著千尋的樣子也抓了抓他的頭發(fā),“那你也要乖嘛,大家乖,才是真的乖。”
小東西竄改電視里廣告的詞,逗得大伙就是一笑。
紀君陽也忍俊不禁,一夜的疲倦好像都舒展開來,“好,爸爸乖,要是有什么事,就拿媽咪的手機給爸爸打電話。”
“知道啦!”小家伙大人般地答道。
“那我先回去了,晚點再過來。”紀君陽對病床上的小妻子道,也好,有些事,不適合在小妻子面前處理。
他前腳離開,海芋后腳就跟了出去,“紀君陽,你等一下。”
紀君陽回身,“有事?”
海芋將他拉到無人的走廊盡頭,將心中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的猜測悉數(shù)說了出來。
紀君陽別有深意地看著她,“平時見你大大咧咧,倒沒想到也有心思縝密的時候。”
“你這是不相信我?”她自然也能夠理解,這懷疑的不是別人,其中有他的母親。
“千尋的猜測和你的差不多,這件事,我自會處理。我倒是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與君翔的事,到底是認真而談,還是只是一時報復,別走了偏道,到時候后悔莫及。”紀君陽丟下這意味深長的話,不等她辯解,便大步離開。
海芋一時怔在那里,仿佛心底里所有的丑陋被扒開在陽光底下,無所遁形,這個男人的眼光,真的太毒了。
紀君陽離開醫(yī)院之前,還去找了醫(yī)生。
“我妻子的眼睛,有時候模糊不清,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