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輝煌的燈燭已然漸次熄滅,宮人們也隨之都休息去了,只有寢宮中,謝玉匣尚在卸除晚妝。
明鏡里,映出的是一張秀麗的鵝蛋臉龐,她拿著犀角梳,慢慢地梳著長發,忽而,卻靠近了鏡子,撫了撫眼角,擔憂道:“翠吟,過來瞧瞧,我是不是又添了一根皺紋?”
翠吟正在床邊整理被褥,聽到她的話,回頭笑道:“娘娘,您是看錯了吧,您哪有皺紋?”
謝玉匣將手里的梳子一扔,從一旁的木盒中取了一塊白玉出來,按向眼角,輕輕地摩挲著。
“又在哄我不是?我知道自己幾歲。”她幽幽道。
“您還年輕,不是奴婢哄您,叫外頭人隨便來問問娘娘芳齡,肯定都說是二十才出頭的年紀。再說了,不管您幾歲,咱們皇上不還是那么對您嗎?不然這些年,怎么也沒見他認真地納過什么妾侍,就算進了宮當了天子,也不過是娶了些功臣之女進來,并沒有興致選取美女入宮。”
謝玉匣忽然笑了:“翠吟,你怎地忘了,我也不是什么正房東宮,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妾侍。”
“娘娘快別這么說!闔府的人可都知道,若不是那個人,您早就……”說到最后,翠吟的聲音輕了下去。
謝玉匣微微嘆了口氣,她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春蔥般的手指又梳過自己的長發。
“我老了……那個人,她永遠青春常在。而且,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您是說晗香殿的那個女人?她不過是個名聲敗壞的女子,皇上就是貪圖新鮮罷了,要說當皇后,是萬萬不會的。”
“是嗎?”謝玉匣悠悠道,“就算不會,可我要的,可不全是這后位……”
頓了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韓美人那邊怎么樣?”
翠吟似乎為難了起來,她有些遲疑地答道:“說來奇怪,那件事后,韓美人與小青就躲著咱們,奴婢去找過幾次,都沒見著人。后來,韓美人干脆稱病閉門不出了。”
“她父親進宮來見過她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她父親與她說過什么。她既然沒這個心,也不好蠻干。”謝玉匣沉吟了下,突然綻開一個滿意的微笑,“幸而婉兒與歐陽灝入宮來了,改日我得去找婉兒好好聊聊。”
“不過奴婢今天瞧著她們處得挺好。”翠吟擔憂地回道。
“好不好只有她們自己知道。麗妃確實狐媚,竟懂得裝醉引誘皇上。不然,今天冠之怎么會去她宮里。”謝玉匣恨恨道,皺起的眉頭更顯得眼角皺紋變深起來,她趕緊拿起玉石繼續在眼角按摩。
“不然民間怎么都傳麗妃誤國呢。就連前朝仁德帝,殺光了所有的后妃,最后也舍不得殺掉這個女人。”
謝玉匣站起身,踱到窗邊,又踱了回來,回到鏡前坐下,凄然道:“若我現在回到十年前,又何懼這麗妃呢?”
“娘娘,你的容貌一點沒變,比十年前更美。從前那人就和您不能比,現在的這個麗妃也比不上您。”翠吟整理好床鋪,過來接過梳子,替她慢慢梳著發絲。
“罷了,明日你去看看徐昭儀,前不久家里送來一箱珠寶,你挑幾個給她送去。”謝玉匣恢復了清雅的氣度,淡淡地吩咐著。
“是,娘娘。”翠吟立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