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就站在慕雪的身邊,他瞧見這一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慕雪面無表情,但手指卻微微顫抖著,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溫如遇到底有多么殘忍,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母親的驟然離開是難以忍受的事情。
“小雪兒,別怕,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傅安握緊了慕雪的手,給予慕雪微弱的支持,無論慕雪做出怎么的選擇,他都會無條件支持慕雪,“別怕。”
慕雪咬緊了自己的下唇,沒有說一句旁的話,卻無聲握緊了傅安的手,慕雪原本以為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身前是無路可去的漫天大雪,背后是瞬間墜入地獄的無底深淵,慕雪無處可去同樣無處可逃。
慕雪原本以為自己處于這般境地,但傅安的出現(xiàn)卻宛如黑暗中驟然亮起的光,讓慕雪一下子就找到了庇身之所,原來漫天大雪下還有一間溫暖不已的笑破屋等待著自己。
“對不起,小雪兒,我……”溫如遇想要開口解釋些什么,八年的時間早就將骨子里面那一點點母女情深消磨在無人問津的黑暗中,這時候的解釋對于慕雪來說,已經(jīng)太晚了,慕雪根本不需要這樣的解釋存在。
“不必再說了,”慕雪搖了搖頭,并不準備接受溫如遇的解釋,“你知道的,我并不需要你的解釋,沒有了你我同樣可以生活得很好,母親,我感謝你生了我,但僅僅感謝你生了我。”
慕雪曾經(jīng)想要挽回這一段親情,但現(xiàn)實卻赤裸裸地扇了她一個耳光,這一段親情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嗎?慕雪這樣問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
“小雪兒……”
溫如遇從未聽見慕雪這般決絕的話,這一刻,溫如遇清楚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慕雪與她之間斷裂,她甚是能夠聽見那一道纖細的繩索在空氣中一點一點裂開的聲音,但是她卻根本沒有辦法阻攔。
最開始,是她先放棄慕雪這個女兒的難道不是嗎?溫如遇這般想著,竟然連開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
溫如遇驟然間被剝奪了全身的力氣,只能夠癱倒在地上,就連再次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慕耀不忍心瞧見溫如遇這般模樣,當初溫如遇之所以離開慕雪只是因為溫如遇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慕耀知道所有的一切,因而瞧見慕雪這般決然與溫如遇撇清關(guān)系,心仿佛被細密的針狠狠扎了幾針一般,“雪兒,事情不是你想得那個樣子,你母親遠比你以為的更加愛你些,你應該相信我們的。”
溫如遇一雙美目含著眼淚,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是好,只能夠呆坐在地板上默默落淚,好在地板上鋪了一層極為厚重的地毯,溫如遇就算是這般跪坐在地板上也并未感覺到些許涼意。
“是嗎?”
慕雪壓抑了一路的情緒終于在此時崩塌,她只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一個渴望得到母親關(guān)注的孩子,僅此而已。
“那為什么她從來不關(guān)心我的消息?”慕雪指著溫如遇,一聲聲詰問,“她知道我最喜歡什么?最討厭什么?知道我這八年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的生活,而她到底有沒有一絲心疼?”
慕雪對溫如遇毫無疑問是充滿怨言的,這人在她六歲的時候悄然離開了她的身邊,那個時候慕煥失蹤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在慕雪最需要媽媽關(guān)懷的時候,溫如遇悄然離開了。
慕雪黑白分明的眼眸滿是恨意,“而現(xiàn)在,她不僅放棄了自己更是放棄了她自己的樣子,南臨安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他就跟當初的我一樣,經(jīng)歷著我正在經(jīng)歷的事情……”
慕雪提到南臨安的時候,溫如遇的表情明顯僵硬了幾分,在南臨安這件事上,溫如遇是沒有辦法狡辯的。
說到底,她只不過做了和當初一模一樣的選擇,沒有絲毫顧慮地放棄了他們罷了。
“對不起……”這時候溫如遇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到底失敗在什么地方,“對不起,小雪兒……”
此時,溫如遇再如何辯解都沒能為自己想出好的理由,畢竟當初她確實拋棄了慕雪,因為她覺得慕雪在慕家能夠得到最好的照顧。
而此時,她再一次拋棄了南臨安,因為她覺得有慕雪在,南臨安根本不會出事。
慕雪說得沒有錯,她自始自終都只是懦弱膽小罷了,她根本沒有盡到一位母親應有的職責,甚至于連基本的問候和照顧都沒有。
無外乎慕雪會在此時這般說話,一切不過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罷了。
“不是這樣的,”慕耀瞧見溫如遇的表情,抬手將溫如遇抱進了自己懷中,即使分開八年,再次相見,慕耀依然沒有辦法責怪溫如遇,溫如遇遇見了大部分母親都未能碰見的情況,這種情況下,她已經(jīng)做得足夠優(yōu)秀了,“如遇,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慕耀與溫如遇分別八年,歲月似乎從未在兩人身上留下痕跡,再次相見,慕耀依舊是當初的模樣,溫如遇同樣是當初的模樣。
八年前,一場突兀的綁架案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原本以為八年之后他們能夠回到最初,卻沒有想到時光荏苒,歲月更迭,他們早已偏離了當初的夢。
即使溫如遇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成為了世界文明的Winner大師,但她終究忘不了自己當初的軟弱無助,依然忘記不了自己的失敗與頹然。
即使慕耀早已成為了慕家的家主,掌握了令人欽羨的家產(chǎn)和權(quán)力,但一場綁架案讓他幾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慕耀這八年何嘗幸福?
“不是,”溫如遇輕輕搖了搖頭,慕耀跟當初一樣,就喜歡說些好聽的話哄她,“我是不合格的母親,我知道的。”
“不……”
驟然響起陳陽的聲音,陳陽瞧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有關(guān)于家世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說實話,有些事情大概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當初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告訴你們真相。”
陳陽說罷,不理會眾人的反應,看向跪坐在一旁的溫如遇,“您是因為好母親,在作為慕煥的時間里,我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