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轉頭,牧韞彥抱著胳膊倚在門邊一臉無奈。
“爸,媽,怎么還把你們給驚動了?”
白矜玉冷笑一聲。
牧少爺立馬狗腿的走過來,還悄悄和自家老爹對了個眼神。
白矜玉看看這兩父子,語氣莫名:“我若是不來,竟然還不知道你們父子倆有這許多小秘密。”
牧父后背一涼,連忙轉移話題道:“小彥,你表舅剛剛說的什么意思?”
牧韞彥一攤手:“我沒有不同意手術,我只是說再等等。”
林穗聲見機插話:“不能等,越等血塊越大手術風險也越高。”
混蛋小子,現在你爸媽來了,我看你還跟我犟,林穗聲在旁邊默默腹誹。
白矜玉將事情分了個輕重緩急,決定把他們欺瞞自己的賬留到以后算。
她看著牧韞彥,有些疑惑:“為什么要留到以后?”
牧韞彥猶豫半晌,剛想說些什么,突然有個年輕的護士奔到門口,語氣急促緊張:“林院士,十三號病人突然原因不明的心跳過快,極端異常。”
林穗聲臉色大變,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牧韞彥已經向外跑去迅速不見人影。
牧臨肅看向林穗聲:“什么情況?”#@$&
林穗聲急匆匆向外走去,一邊走解釋了一句:“十三號病人是阮黎。”
白矜玉愣了,看向牧臨肅,喃喃道:“阮黎又怎么會在這里?”
牧臨肅來不及解釋,連忙攬著白矜玉向外走去。
待兩人走到阮黎的病房門前面,牧韞彥已經被攆了出來,在那里臉色焦急的來回踱步。
兩分鐘后,病房門被人推開。%&(&
一個小護士再次跑出來,牧韞彥抓住她:“里面什么情況?”
牧韞彥殺傷力很大,小護士慌忙解釋道:“林院士讓我去請趙博士谷醫生他們,立刻準備急救手術。”
牧韞彥一愣松了手,小護士迅速跑得不見人影。
又過了幾分鐘,阮黎被一群人推出來迅速送往手術室,牧韞彥身子一晃,頭宛如針扎般刺痛。
他甩了甩頭,快步向前跑去想要追上他們,卻依舊被攔在了手術室之外。
牧臨肅和白矜玉趕過來時,就見牧韞彥抱著頭坐在手術室外一動不動,仿若一尊雕塑。
兩人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在他旁邊坐下,卻一句話也沒說,只靜靜的陪著他。
走廊安靜得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牧韞彥終于微微一動。
“這就是我為什么不去手術的理由。”牧韞彥沙啞中帶著絕望的聲音傳來,“但凡出了任何一點意外,我和她就有可能再見不到對方最后一面。”
白矜玉心臟一抽,似瞬間被利刃刺中一般疼痛。
她想說什么,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發不出來,只眸子里瞬時泛起水霧。
牧臨肅那么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自覺攥緊了手。
“有些事有些人,只要錯過了,活著和死了沒有太大區別。”牧韞彥苦笑一聲,低聲喃喃道,“爸,媽,就當兒子不孝,你們……就遂我這一回愿吧!”
有水珠從指縫中墜落在地。
白矜玉渾身一顫,捂嘴咬住唇起身快步向外走去,牧臨肅連忙跟上。
牧韞彥依舊沒動。
過了兩秒,又一滴水珠悄無聲息的墜下……
白矜玉倚在走廊拐角處,低聲啜泣。
牧臨肅走過來,只看見妻子滿臉淚水,早已沒有往日氣場,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對這一切無能無力的母親。
牧臨肅抱著白矜玉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過了半晌,白矜玉強壓住啜泣聲,語氣悲憤:“我白矜玉自問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兒子要遭受這么多苦難?從十八歲被逼離家一個人辛苦走到今天,他過過幾天開心日子?”
牧臨肅也心痛無比,從年少到如今,牧韞彥在外人眼里看似風光無比,可他遭受的苦難也比旁人多了太多,甚至,比白矜玉想得還要多。
他喟嘆一聲,又很快堅定了神色對妻子輕聲道:“一定會沒事的,我們的兒子福澤深厚,還有阮黎,你以前不是跟我說了嗎,這姑娘看著就是有福氣的,他們倆一定會長命百歲。”
這話不說還好,說完白矜玉一聽,強壓下去的眼淚又幾乎涌出來。
這姑娘兩年前就因為自己的兒子幾乎死過一回,好不容易擺脫了以往的陰影開始新生活,誰曾想再次見面竟又一次躺在手術臺上……生死不知。
牧臨肅看見妻子止不住的眼淚,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白矜玉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氣倔強,結婚三十多年,牧臨肅還沒見她哭過幾回,此時見她已經壓下去的眼淚因為自己一句話又如泉涌,外人面前一向威嚴慎重的牧父急得手足無措。
又哄了幾句都不見好,牧臨肅嘆息道:“小彥說的對,我果然不會安慰人。”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聽完這句話的白矜玉卻突然止住了抽泣看他。
牧臨肅有些不明所以,一臉愕然。
白矜玉擦擦眼淚語氣帶著酸澀:“兒子還和你說過這種話?你們倆果然背著我干了很多事。”
牧臨肅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只得訥訥道:“是有些事沒告訴你,一來是你太忙,二來也是我和小彥不想你擔心,你不是常說操心太多老的快嗎……”
白矜玉語氣更加醋意莫名:“我能有你忙,什么事能跟你說不能跟我說?”
牧臨肅哭笑不得:“好,等會兒回去我都一一跟你說,我們現在先去看看那邊怎么樣了好嗎?”
白矜玉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剛剛發泄過一場很快就鎮定下來,又從小包包里拿出粉底遮了遮有些通紅的眼眶。
牧臨肅悄悄舒了口氣,攬著她走回去。
再到那里時,牧韞彥依舊是如雕塑一般,神情木然的緊緊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白矜玉在他旁邊坐下,輕拍一下他的手,沒說什么安慰的話,只像母子兩人閑話一般,輕聲問道:“等阮黎好了,你做完手術,是不是也該領證了,你倆都拖了這么幾年了?”
牧韞彥依舊沒動,眼神卻閃了一下。
白矜玉自顧自敘說著:“我們還沒跟小黎父母見過面呢,老牧,你說什么時候去合適?”
牧臨肅寵溺的道:“你說了算。”
牧韞彥眼珠子一動,張了張口,啞聲道:“她會沒事的是嗎?”
白矜玉握住他的手,堅定道:“當然。”
牧韞彥似是尋求到一個安心般,嘴角輕輕勾起,又兀自重復了一遍:“嗯,她會沒事的。”
白矜玉看得心酸,面上卻帶著笑:“你們倆會一直好好的。”
話音剛落,手術室上面亮著的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