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爺爺的忌辰過后,阮黎又單獨宴請B市來的幾位好友吃飯。
席間,眾人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到那個名字,然而牧少的那么多光榮事跡都深入人心,越刻意就越不小心。
第一個破功的就是一向口無遮攔的子安,在說到某件事時他很自然的脫口而出“阿彥他上次不就是……”
話未說完好幾雙眼睛瞪向他讓他活生生將后半句話咽回去了。
唯獨阮黎面不改色,嘴角含笑繼續若無其事的用餐,仿若沒聽到。
然而她越是這樣,幾人卻越擔心,待她去上洗手間后,旁邊幾人按住方子安就是一頓爆錘。
阮黎回來時還有些疑惑:“子安頭發怎么突然間亂成這樣?”
子安尷尬的一笑,伸手胡亂扒拉了一下:“是嗎?可能是太熱了我揉亂了。”
阮黎更疑惑了,眼神古怪的看向方子安身后調成十八度的空調。
又一陣冷風后,方子安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眾人皆撫額,豬一樣的隊友。
阮黎搖頭笑了笑,打量一圈眾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她開口:“我很謝謝你們這么用心的照顧我的情緒,認識你們,是我的幸運。”
“但有些傷口,不是故意遺忘就會消失,只會讓人忽視而后變得更加腐爛,正視它,或許才會愈合的更快。”
“牧韞彥這個名字,不是我生命里的禁忌,更不是你們的。”
阮黎話音落下,滿座俱寂。
過了好一會兒,修羽抹了把臉率先道:“我就說我們家阮阮沒有這么脆弱嘛!”
旁人無語的看他:“……”
明明最開始不讓提的也是你。
修羽渾然不覺自顧自問道:“對了,阮,你還回B市嗎?還是就留在S市以后我們兩姐妹打天下得了?”
阮黎還沒說話,林音染先一聲悲嘆:“不是吧?那豈不是說以后只有我一個人在帝都了,那多無趣,要不我也搬到這邊來得了?”
方子安聞言立刻緊張的看向阮黎,阮黎撲哧一笑:“我還沒說話呢,等我把家里的事處理完了,應該就會回B市了。”
修羽一撇嘴:“還回去干什么,那邊又沒有……”
她頓了頓,嘟囔道:“什么都沒有。”
“以后都會有的。”阮黎語氣意味深長,“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修羽見狀,噤聲不說話了。
陸予語氣隨意的道:“有什么需要幫忙,可以隨時找我們。”
方子安和任晞都點頭。
阮黎淡淡一頷首,示意心領了。
修羽也想搶話,奈何自己在帝都人脈只怕還不如阮黎,只得憤憤不平的忍了。
聚餐結束后,慕容任晞他們直接去了機場,趕深夜的飛機回B市。
慕容臨走前欲言又止,阮黎實在看不下去了,無奈的道:“你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吧!”
慕容最終只憋出一句:“阿彥不是故意的。”
牧擎蒼手段如雷霆,再晚一點,阮黎的判決書一下,一切就來不及了。
直到此時,他仍記得牧韞彥的無力神情。
那一刻的牧韞彥聲音沙啞而絕望,面色如一盤死灰:“我不能讓阮黎的人生染上任何污點,不能讓她父母失望,更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毀了她。”
慕容說完后,阮黎先是一怔,半晌后才語氣淡淡的道:“我知道。”
說完她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和其他人說話去了。
慕容實在摸不透她的意思,卻又不好追問,最后只能看著阮黎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方子安他們走后,修羽扒著阮黎不放,非要跟她一起回家,阮黎無法,只得拖著人一起走了。
深夜,兩人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修羽伸手搭在阮黎腰上。
阮黎轉臉:“干嘛?”
看著那雙清澈晶亮的琉璃眸子,修羽心一澀:“阮阮,你是不是……很難過?”
阮黎回了自從B市回來后,一直閉門謝客,直到阮黎爺爺的忌日時,修羽才見到她。
阮黎一頓,突然笑著問:“怎么,每個人都要跟我說句悄悄話今天才算過的圓滿嗎?”
修羽愣了:“還有誰?”
阮黎忍笑給她數:“慕容,子安,任晞,染妞,現在到你了!”
修羽想了想剛才情形,蹙眉:“他們都跟你說什么了?”
阮黎沒回她,反問道:“你想跟我說什么?”
修羽猶豫了一下,給姐妹表決心:“雖然牧韞彥幫我這么大忙,但是不管發生了什么,我永遠支持的都是你。”
阮黎失笑。
“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其實你們不用這么在意,就像子安,慕容,任晞他們,雖然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但他們依然把我當朋友,我也不會變,所以,你也不要擔心,牧韞彥幫你的忙,你該記著就記著。”
雖然牧韞彥會幫修羽那些忙一開始都是因為她,可她現在卻不能再說她可以替修羽還了。
修羽不甘的嘟囔:“可是我哥都在替他說好話,今天還問我了。”
阮黎一愣,微微有些失神。
修凌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并且幾天前,修凌聯合司氏以及眾天以幾家共同投資的項目威脅修老,若不交出修氏決策權,兩家將同時撤資,屆時修氏破產必成定局。
而修羽在被修老用陸大少威脅后,表面先是答應修老的提議,與陸予演了一出戲,并以此為要求拿到了一部分作為嫁妝的股權,最后卻是在公司的最重要的決策會議上,憤而反水當場表明支持修凌的決定,打了個修老措手不及。
修老沒想到修凌竟真敢玩這種釜底抽薪的招數,又深怕自己的心血真的毀于一旦,最后在兩兄妹的聯手逼宮下,老頭無奈退居二線。
這些事鬧得S市滿城風雨,縱使阮黎閉門不出,也是聽聞了這個結果。
消息傳到她耳里時,不可避免的帶上了牧韞彥的名字。
阮黎也只是一晃神,面色便又變得無波無瀾。
修羽見她神情,咬唇:“真的,就這樣了嗎?”
修大小姐刀子嘴豆腐心,就算不提牧韞彥幫她的事,單純為了阮黎,她也終歸還是盼望著這兩人能有一個好結果。
阮黎笑容漸漸淡去,閉上眼眸:“就這樣了吧!”
那道傷口,大概永遠也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