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還是拔劍?
望岳仙君都做不到,這是滲透骨子里的驕傲,所以連如要替他先還一部分也被拒絕。司命星君帶著菩提子和玉帝手諭回到薛府時,望岳仙君已在冰天雪地的涼亭里待了一宿,身邊有一個小小的炭爐。
相比之下小石頭的情況倒令人更擔心,雖已清醒卻回到了最初的狀態,不言不語有些癡傻。聶菁菁怕是望岳仙君的仙體被強行離開反而傷了這孩子,一時也沒了方向。
司命星君察看后勸他們不必擔心,這是服了太多仙丹的后遺癥,暫時的,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能好了,屆時小石頭就會跟其他的孩子一樣。仙丹的效用被望岳仙君吸收了絕大,小石頭雖成了仙,但往后也會比常人來得更健康。
“既然小石頭沒事,我們是不是該去再勸一勸望岳仙君?”涼亭里那個倔強的身影,司命星君也沒把握勸得動。
瞧聶菁菁不為所動,薛拾翻著公文也不知在看什么。“玉帝的手諭我帶來了,”他們終于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司命星君滿意地說道,“望岳仙君既已尋到,對孽鏡也就過往不究,輪轉王也不必在凡間多逗留……”
聶菁菁驚喜地跳了起來:“手諭給我!”
“不過,”司命星君將手諭交給她,“需與望岳仙君一同前往紫金闕復命。”
手諭上每個字她都認得,附件的但書也無法選擇忽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走!請望岳仙君上紫金闕!”
薛拾與司命星君皆一愣,她預備如何?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連毛賊帶不走望岳。
祥云繞,鳳兒鳴,紫金有多美;百官瞧,王母笑,玉帝真仁義。沒有一掌劈死她,沒有一道天雷落下,更沒有大吼大叫指著殿中五人大罵。司命星君戰戰兢兢站在一邊,心里頭把在座的眾仙家謝了又謝,謝他們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雪中送炭,衣袖里還多了好幾瓶仙丹,要不先不還了?反正是望岳仙君欠下的人情嘛。偷偷瞄了瞄旁邊的聶菁菁,她這個主意餿是餿了點,但是管用。瞧薛拾多淡定,天塌下來也輪不到自己頂,就是可憐了隨同望岳仙君一同被帶來的那位嘴巴到現在都沒能閉上。
掐完大腿掐臉頰,扯了頭發又扯眉毛,連如還是沒有半點現實感。這是哪?天庭!那是誰?王母、玉帝!唯一記得的,只剩望岳仙君在他一腳跨過大殿半人高的門檻時說了這么一句:“你能來此,也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如果不是蠻橫無理的聶菁菁,連如做夢都不會知道自己會有這么一天,而望岳仙君此刻應該還待在北風呼呼雪花飄飄的涼亭下,守這那個火星丁點的小炭爐。
聶菁菁的辦法只有一個——將剩余的半瓶仙丹給連如灌了下去。當然不是她親自灌的,她只需對連如說一聲:“你若活著,劍靈就無法喚回;若是劍靈不出,望岳仙君遲早消失在這塵世。”當然,她早讓司命星君將望岳仙君看住了,不背著他,鬼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司命星君想反對來著,但薛拾說了,出了岔子他冥王大人擔著。司命星君思慮了一下,湊上前:“不知道剩下的這些夠不夠?”
看著連如大義凌然地一口灌下所有仙丹,聶菁菁去看薛拾,薛拾會意地立刻轉告司命星君。司命星君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天上敲開了太上老君的洞府。老君不在,倒有幾位仙家在,也是來找老君的,不過他們不是求取仙丹,而是來退仙丹的。他們說,仙丹太多一時吃不了,怕囤著過了效期。司命星君眼睛一亮,厚著臉皮誠懇地替望岳仙君求來了七瓶。然后趕在連如迷迷糊糊持續地時候,再接再勵又灌下一瓶。
聶菁菁差點驚掉下巴,拿過仙丹嘗了一粒,甜得過頭連忙吐了出來。直到灌下第二瓶仙丹,他們終于放心了,因為連如打了個飽嗝之后,額前出現了赤血印,劍靈呼之欲出。
即使跟赤血劍魂一摸一樣的炙熱鮮紅,劍靈非但不會傷害連如,甚至與他更加契合。畢竟,連如就是劍靈,而劍靈的意識一直在沉睡。
司命星君感嘆望岳仙君一根筋的執著,也為聶菁菁不管不顧的沖動后怕。她難道就不怕連如駕馭不了體內劍靈的意識,最后落得個……不敢想象。
“怕,怎么可能不怕。”
聶菁菁看似輕描淡寫地,心里可是七上八下也有不安的。再不待見連毛賊,她也不會害他性命,尤其看到望岳仙君對連毛賊的維護,她其實還挺慶幸——他沒有把赤血劍只當作區區神器。被遺忘千年的仇,不報也就不報了吧。
她問過薛拾,連如在不在生死簿上?薛拾查了,不在。他們倆就賭了,不忘拉上司命星君一起。
所以對連如來說,嘗試了一回飛升。對望岳仙君而言,胡鬧!全都胡鬧!
玉帝高坐紫金闕,額角的神經跳了又跳,一個一個統統在胡鬧!罷了罷了,等幽冥之事處理完,再做定奪吧。
“令望岳仙君,協助諸位冥王盡快捉拿逃犯,即刻領命,不得耽誤。”
“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天恩!”
這才對嘛!這才是他們認得的望岳仙君嘛!聶菁菁得意洋洋地揚起了嘴角。
“孽鏡!”
玉帝竟還記掛著她?聶菁菁眨巴著眼,期待地望去。
“沒你事了,回物華閣待著去吧。”
聶菁菁回了玉帝老兒一個甜甜的笑容:“不行,我要回幽冥。”
玉帝冷冷地看著她:“你敢抗旨?”
這就是神器,別以為沾了個神字自個兒就成了仙,神器終究也就是個物件。那些個高高云上坐的神仙哪……
聶菁菁嘲諷的話還未出口,薛拾先扯住了她:“啟稟玉帝,望岳仙君既已尋回,幽冥罪罰亦已擔,故懇請讓孽鏡仙靈回幽冥。”
玉帝不假思索:“不行。”一口回絕。
“念在孽鏡仙靈這段時日于凡間勸說亡魂回歸幽冥盡心盡力,還望玉帝酌情。”薛拾低下了頭,深深一揖。
“輪轉王休得替她說情,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可相抵,孽鏡所作所為及其所犯之事物華閣主自會清查,給予定斷。”玉帝偕王母起身,“眾愛卿,退下吧。”
聶菁菁瞅著物華閣那老頭樂顛樂顛朝她走來,心中在算計從這逃出去有多大機會。薛拾都保不了她,她就得自救了。
“玉帝,本君不是在請求您。”
手心的溫暖讓聶菁菁猛地抬頭,薛拾氣定神閑地望著高臺上僵硬的背影。
“本君只是覺得,于情于理都得跟您說一聲,我要帶我的妻子一同回去。”
驟然轉身,玉帝面紅耳赤,已是勃然大怒“輪轉王!”
“望岳仙君既已歸位,本君也該歸位了,出來這么久,本君還挺想念家里的,”薛拾沖呆若木雞的聶菁菁眨眨眼,“菁菁,可想與我一同回東岳?反正那里你也待過,不怕生。”
砰,是玉帝一掌拍上鑲金嵌玉的案幾。
“冥王大人三思,”司命星君急切地勸阻,在對上薛拾冷淡的眼神時,不由彎下了腰,“帝君三思,諸位冥王還等著帝君回去。”
“等諸位冥王與各方酆都大帝都辦不了了,本君再去也不遲。”
說著,薛拾拉著還未回過神的聶菁菁轉身往殿外走去。
“帝君,您不怕到頭來為時已晚嗎?!”
大殿之中,除了司命星君仍在竭力勸說。
薛拾的腳步頓了頓,忽地笑了。
“秦非若真有那個本事,那便換個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