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府大門再次打開時，走出來的是高管家，嘀咕著昨夜怎么那么涼，加了床棉被還不夠。

至于土匪，從此再沒鬼魂看到他的身影。

不過還是有一些安耐不住好奇心的，紛紛跑去老香來酒肆找酒鬼李，想問問，冥王長啥樣？冥王好說話不？還有，他咋出來的？

酒鬼李揉著鼻子，對于冥王他實在說不出啥，還行。記得最清楚的，還是冥王身邊的聶小姐。差點就把聶菁菁喚作丫頭，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不知出于何種心理。

聶小姐？聶菁菁？孽鏡仙靈？！一連串疑問，在小鎮的孤魂野鬼之間，再次彌漫開來。

卻不知何時起，從哪里開始，一個關于“仙靈魂魄，凡人可登仙封神，魂鬼可跳脫三界，不受輪回之苦”的傳言，一夜之間悄悄地，成為了孤魂野鬼藏在心里的秘密。

莫亦非自然也知道了這個“秘密”。本因著秦非身份特殊，這個秘密應該會就這么，爛在肚子里。

仙靈魂魄？無論真假，先得過了十殿冥王薛拾那關。過不過得去，不敢說，至少薛拾身后還有九位冥王，容不得忽視。除非，九幽惡鬼。

莫亦非對于九幽惡鬼，陌生得很。放眼這條小鎮，估計都沒聽說過。他也沒這心思和膽量—若不是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秦非說，這孩子很奇怪。

莫亦非也跟著瞥了眼，一個乞討的孩子，臟兮兮的。還有，還有令他無法移開目光的錯覺。

孩子望著他，神情像極了小時候的老五，餓極了也不敢吭聲的模樣。

“哪里……奇怪？”恍惚中，莫亦非不知是問秦非，還是自己。

秦非漸漸靠近孩子，壓低了聲音：“他的身體里，還藏著另一個人的魂魄。我沒見過……”一體兩魂。

回過神來，莫亦非暗暗責怪自己，只不過長得相像，世間長得像的多了去，大驚小怪。對于秦非的疑問，他反而嗤笑一聲：“你見過。”

秦非楞了楞，問他：“誰？”

“你。”

隨著年齡增長，秦非逐漸了解自己身上隱藏著某種能力，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孤魂野鬼和來自墳墓的事物件兒，以及自己的身體里，還有一個自己。

他從來沒問過“另一個自己”的名字，莫亦非也不覺得這很重要。秦非只當“另一個自己”，是自己的內心，一個不敢表露在人前的自己。

第一次自己和“自己”對話，就是揍林謝的時候。他沒有遵從內心，沒有殺了林謝，后悔嗎？事實證明，或許是對的。

第二次，是問自己心底的愿望。

這是第三次。

莫亦非將遠離秦非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凈，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即使秦非再追問，莫亦非也不開口。

一體兩魂。若是秦非明白過來，他會不會告訴他娘？那個“過世”的親爹會不會突然出現？莫亦非怕。他能遠離秦非的時間有限—秦非的身上有一條潛在的絲線，若有若無地牽扯著莫亦非的亡魂—他當初選擇上這個嬰兒的身，是錯了。

可如今，別無選擇。

林謝父親的那番話，讓莫亦非選擇了沉默，兩年。而此刻，該死的，忘了。

兩年，莫亦非都快忘記，自己只是一縷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