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萬物復蘇生長的時節,點點綠意掙脫冬日的封土,冒出頭來。常青的松柏扎根于一重山頂之上,身旁是破敗的土墻殘垣,依稀可見曾是座道觀。
孽鏡站在這廢墟前,心想到老頭對她還是不錯。望岳仙君就是在這兒魂飛魄散的,她便從這里開始。
說干就干,擼起袖子,爭取早日回去。孽鏡信心百倍,雙手叉腰,環顧四周,四下無人,便大起膽子朝廢墟里走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當天色昏暗時,孽鏡還未從廢墟中走出來。
只聽得廢墟深處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嗚咽。
“好餓……好餓啊……”
一個月后,一重山腳下出現一個灰頭土臉,衣衫襤褸,草垢蒙面的小叫花子,正是那翻遍一重山一草一木一磚一石,仍舊一無所獲的孽鏡靈。
餓了摘些野果,渴了就著山澗喝兩口,困了隨便找個草垛子躺下便睡。孽鏡從最初的信心滿滿,到后來的越發無望,直到疲累不堪決定下山,這一個月,讓她無比想念在鬼判殿后看亡魂的日子。
因為累,孽鏡對眼前的繁華景象竟提不起絲毫興趣。因為餓,她只感到嗡嗡耳鳴眼冒金星。掙扎著,憑著直覺,嗅著香味,她一步一步蹣跚,然后看到一個個泛著金黃色光澤,點綴著綠白,冒著饞人誘惑的油餅。
孽鏡費力地吞咽口水,熱血急往腦門沖:“餅……”啪嗒,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期間有兩次恍惚醒來,好像聽得有人在說話,聽不真切,又暈了過去。
當孽鏡清醒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農舍,不遠處堆滿了草桿樹枝,身下倒是一張還算軟和的床鋪。
吱呀,一農婦打扮的凡人推門進屋,來到她的身邊:“孩子,好點了嗎?”
孽鏡胡亂地點頭,兩眼緊盯著農婦手中的那碗菜湯。農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期盼,將菜湯遞給了她:“慢點喝,燙嘴。”
已經餓瘋的孽鏡哪里顧得上燙嘴不燙嘴,唏哩呼嚕就往肚里灌,頓時覺得身心愉悅滿足,四肢溫暖,精神也好了。
農婦看著她急切的樣子,笑了:“別急,鍋里還有。”窮苦人家,野菜湯而已,這孩子可能是餓慘了。
孽鏡舔了舔舌頭,不好意思地捧著空碗:“要不,再來一碗?”
吃飽喝足后,該離開了。摸遍了全身上下的破衣衫,也沒摸出一件東西來,無奈抓了抓腦袋,孽鏡厚著臉皮對農婦說:“我沒錢,不過,我可以為你做件事。”
農婦不解地問她,為什么?
“我爺爺說,人情欠不得,唯有等價交換償還。”這是老頭在她下凡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老頭說她只是被降罪,但仙靈的身份是除不去的,去了凡間,千萬不要隨便欠任何凡人、精怪的情,更不能受他們的恩,尤其是凡人,受因果輪回的制約。萬一哪天往生了,到了冥王那一核對,孽鏡靈欠誰誰誰的未還……麻煩。
“不用,不過是菜湯。”農婦搖了搖頭。
“不行!”
“真不用……”
當二人為了一碗菜湯是否算欠人情糾結時,屋外響起敲門聲。
“請問,有人在家嗎?”
農婦起身打開門,屋外站著一個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面容清秀模樣端正,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公子,你找誰?”
男子彬彬有禮,目不斜視溫和一笑:“晚輩是來找,離家出走的表妹……”
“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