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布衣,郎中打扮,胡子拉碴,像是很久沒有打理過,容顏十分清瘦。
雖然與以往相比,有了許多不同,但是駱一笑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父親!”駱一笑下了馬車,沖到駱林跟前。
駱林看著駱一笑,伸手在她臉頰上撫了撫,“笑笑!
駱一笑撲到駱林懷里,這段日子隱忍的所有,終于爆發出來。
過往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動容。
駱林拍了拍駱一笑的背,“好了,笑笑,你三哥大喜的日子,別哭!
“我哭也是高興的哭!
駱林消失了太長時間,駱一笑也時常會想念他,如今人就站在她面前。
即便她一直都很堅強,但是偶爾也想像普通女孩兒一樣,在父母懷里撒嬌。
母親離世之后,父親也不見了,以往疼愛她的父母,沒有一個在她身邊。
駱林為駱一笑擦掉眼淚,一家人迎著新娘往堂內走。
婚禮儀式持續了半日,儀式結束之后,照例是宴請賓客。
駱一笑一直都守在駱林身邊,生怕他離開似的。
“太子殿下,有人找您!鄙砼允虖脑谀瞎鶎ざ叺。
“誰?”
“一個小廝過來說,他家主子在后院池塘邊兒等您,別的沒多說!
今日來的都是駱府的賓客,南郭尋沒多想,便起身朝后院去了。
月色朦朧,南郭尋只能看到遠處站著個人,卻看不清楚是男是女。
他慢慢靠近,那人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李小姐!蹦侨司谷皇抢钚廊帷
她怎么會在這里?
“太子殿下好像很意外。”
南郭尋的確很意外,如果沒猜錯的話,駱家的喜事沒有邀請她。
“找本宮有何事?”南郭尋聲音不冷不熱。
“殿下,今夜月色朦朧,您的時辰,不該浪費在與那些無聊的人應酬當中。”李欣柔的聲音柔情似水,眼中也飽含深情。
“李小姐要是沒別的事情,本宮先告辭了。”南郭尋說完便走。
他不想跟這個女人廢話。
不過,他剛一轉身,卻被李欣柔突然拽住。
南郭尋看了一眼李欣柔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李欣柔悻悻地將手縮回。
“臣女來找殿下,自然是有事!
南郭尋似乎對她說的事,提不起來興趣。
而李欣柔卻沒有注意到南郭尋眼中的厭煩。
她自顧自說著,“太子殿下,準太子妃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恐怕您不知道吧?”
李欣柔故意想吊南郭尋的胃口。
但是,他依舊一副暖不化的冰山模樣。
李欣柔只能掀開底牌。
“您可要注意準太子妃與那位旗國逍遙王了,據臣女所知,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逍遙王還將自己在京中的一處宅子送給了準太子妃!
這些消息是她花了不少錢才打聽到了。
她不想像上次在太后壽宴上一樣,在眾人面前直接公開,而是選擇將消息告訴南郭尋。
不得不說,李欣柔變聰明了不少。
南郭尋的面色依舊冷淡。
李欣柔在等待,等待他爆發,她相信,只要是男人肯定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曖昧。
她相信,南郭尋現在平淡的外表下,內心一定是驚濤駭浪。
李欣柔突然伸出自己的手,從背后環住南郭尋的腰。
“太子殿下,自始至終,只有欣柔是認真對你的,我早就說過,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著你……”
“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些?”南郭尋將她的手從自己腰間扯開。
他回過頭,眼睛依舊讓人看不清楚情緒。
“太子……太子殿下……”李欣柔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與她料想的太子的反應完全不同。
他怎么會如此淡定?
“如果李小姐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本宮便告訴李小姐。”南郭尋靠近了她一步。
李欣柔明顯聞到了屬于危險的味道,她后退一步。
“不管你現在知道了什么,本宮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很多,所以,不必花費心思在本宮的身上,太子妃,只會是駱一笑。”南郭尋丟下這句話,很快就消失在了池塘邊。
李欣柔的侍女怯生生從樹叢后面鉆出來。
“小姐……”
“啪”的一聲,李欣柔一巴掌甩在侍女臉上。
“她駱一笑究竟憑什么?憑什么讓太子那么在意她?”
“李小姐何必惱羞成怒!绷硗庖活^,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鵝黃色的身影慢慢走到李欣柔跟前。
李欣柔看清來人,慌忙請安,“安國公主千歲!
“罷了,別假惺惺的了。”安國自然知道李欣柔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欣柔低頭,但是卻咬牙切齒,這個安國公主,也是一個讓她討厭的人,居然跟到這里來了。
將來她真的做了太子妃,定要將這個禍害踢得遠遠的。
“這個消息,算是浪費了。太子哥哥想必早就知道這位準太子妃與逍遙王關系非比尋常了!
“那他還……”
安國公主冷笑著看著李欣柔,“李小姐,看來你還不如我了解男人。若是駱一笑真的是個肯乖乖就范的,就像她以前那模樣,我皇兄根本就看不上她,而如今,她與以往判若兩人,她身上的優點,即便是我站在她的對立面也能看到。逍遙王的確喜歡駱一笑,但是,越是這樣,越能夠激發太子哥哥那種與生俱來的征服欲,明白嗎?”
“可是……”既然安國公主這么了解太子,為什么要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己,讓她白白來惹太子厭惡。
安國自然能夠看出李欣柔在想什么。
“本宮告訴你這個消息,可不是讓你這么蠢直接來告訴太子哥哥!
“那公主的意思是?”
“自己去想吧,本宮看你也不過徒有其表,腦子不怎么靈光。若是真的不堪重用,本宮隨時可以換一個幫助對象,反正這大順沒有婚配的女子,哪個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绷滔逻@句話,安國轉身便走。
李欣柔一個人站在原地,氣得牙齒打顫。
“小姐……”丫鬟捂著臉站在李欣柔身旁,樣子極其惶恐。
李欣柔笑著看那丫鬟一眼,突然邪笑。
“不過,此行也不算沒有收獲!
李欣柔將剛才藏在手里的一塊玉佩拿了出來。
“小姐,這是什么?”
“太子身上的玉佩。”
“您拿它來做什么?”
李欣柔沒有回答。
婚禮過去之后,皇帝召見了駱林。
讓他快些復職,但是駱林卻借口有病在身,不肯答應。
皇帝也拿他無奈。
青鸞殿。
帝后躺在一起,皇帝對皇后道:“駱林也真是,這么大把年紀了,還跟兒時一個脾氣!
“皇上既然了解他,又何苦生氣。”
“朕也算體諒他,這都快半年光景了,朕知道他在哪里,知道他心里難過,也沒派人卻催他,這倒好,這臭脾氣倒是越慣越大了!
“皇上,想必,駱院判也是太過思念夫人了!
“對啊,朕怎么沒想到!被实弁蝗灰慌哪X門。
皇后一臉好奇地看著皇帝。
“朕若是再幫他續弦,有個人陪在他身邊,或許他也能早點走出來。”
“皇上,這樣不太好吧,駱院判與夫人鶼鰈情深,這些年連個妾室都沒有,您……”
“朕意已決,皇后無需多言,睡吧。”
三日后,整個皇宮都開始有流言,說皇帝準備為駱院判續弦。
又三日,全京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許多有女兒的人家都蠢蠢欲動起來。
駱林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為人正派,家庭背景實力雄厚,哪家女兒攀上了,那都是實打實的黃金飯票。
所以,嫁給駱林,做駱一笑的后媽這股風潮,在京城里盛行起來。
駱一笑也問過駱林的意思,她不介意父親續弦,因為駱一笑也不想看到父親現在這個樣子。
整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在書房里看醫書,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跟人說話,除了出恭,吃飯睡覺都在書房里。
駱一笑怕駱林再這樣下去會得抑郁癥。
所以,她決定再去找駱林談談。
“父親,我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母親已經走了,我也很想念她。但是想念放在心里就好了,你何苦這樣自己折磨自己?母親看到了,她也會難過的!
駱一笑也難過,但是她不會像駱林一樣,用懲罰自己來減輕這種想念的痛苦。
她選擇向前看,好好生活,讓已經去世的母親也能安心。
駱林聽了駱一笑的話,緩緩將頭從書堆里抬了起來。
駱一笑見駱林聽進去了,便繼續說道:“若是你這樣把身體拖垮了,真的下去見了母親,你覺得她會是什么反應?”
駱林渾身輕顫,“我……”
“我是母親的女兒,我對她的思念不會比您少,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笑笑,是爹不好,叫你擔心了!
駱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爹,死亡是人必須會經歷的一件事情,有的人早,有的人晚,但是終歸我們都會走向相同的終點,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夠在這個世上不留遺憾!
駱林一身的醫術,受皇帝器重,受百姓稱頌,他這樣的人,天天憋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笑笑,父親不想瞞你!瘪樍謱⒆约旱囊滦渫炱饋。
駱一笑看到,駱林的右手上居然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爹……你這是……”那傷疤從手腕一直延續到手臂,上面鮮紅的新肉看上去森然可怖。
“我在離你母親墓不遠的一處鎮上開了一間藥鋪,有一回采藥,碰上下雨,從山坡上滾下去,讓石頭割的,傷了手筋,現在連銀針都拈不起了。
對于一個醫者來說,這恐怕比讓他死還要難受。
駱林失去了夫人,又傷了手臂。
駱一笑走到駱林跟前,伏在他膝蓋上,無聲地安慰著他。
而此時,在張府里,關于駱林的事情,正波云詭譎地變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