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尺，盛薇薇可以聽見他的呼吸，手臂上還有那只手的溫度。

　　“過來。”他說。

　　盛薇薇頓了頓，往前站了一步。

　　“近一點。”他往前扯了扯。

　　盛薇薇只好佝著身子再往前湊湊，直到她感覺男人的呼吸近在耳旁，肩頭的碎發被撩到背后，程少卿的手指穿過她的脖子后面。

　　她沒有動，保持這個姿勢很久，直到男人的臉仿佛貼到了她的耳朵。

　　一陣顫栗，盛薇薇有點不舒服，試探問道：“你.....”

　　“你脖子后面，有塊黑色胎記。”耳旁突然落了一語。

　　盛薇薇愣了一下，輕輕點頭，“好像是，我沒看過，我媽說藏在頭發里了，不礙事。”

　　耳旁笑了笑，盛薇薇扭過臉，稍稍推開，將脖子后面使勁搓了搓。

　　“卜杰說你找我，有事？”盛薇薇摸著脖子問。

　　程少卿注視她沾染血跡的額角，轉臉看向卜杰，“你動手了？”

　　卜杰無話，在旁邊沉默站著。

　　“不是他，是下雨天輪胎打滑，我不小心撞到石頭上了。”盛薇薇解釋道。

　　程少卿沒有多問，靠著絲絨被，面含微笑，“兩年前我答應給你一個承諾，還記得嗎，無論任何要求，哪怕殺人放火。現在我時間不多了，如果你想好了可以現在就提。”

　　兩年前在皇朝俱樂部，盛薇薇的婆婆莫雅淸奪權的那一天，程少卿與盛薇薇秘密約談，臨走時，程少卿許給盛薇薇一個承諾。

　　“我沒想好。”薇薇坐在跟前，嘴角輕扯，“能繼續保留嗎？”

　　程少卿眉眼彎彎，對站在身旁的凌初墨吩咐，“她與我的約定，從現在起，轉為她與你的約定。”

　　“是。”初墨應道。

　　程少卿再看向薇薇，“如果有一天你想兌現那個承諾了，去找初墨，他會幫你的。”

　　“謝謝。”盛薇薇點頭，頓了會兒抬起眼皮，“你找我，只是為這嗎？”

　　程少卿良久不回，仿佛在用最后的氣力思考什么，突然深吸口氣說，“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薇薇怔怔與程少卿對視，“真的沒事？我以為，你找我不只是為了這個承諾。”

　　“沒事。”他搖了搖頭，緩緩吩咐站在身旁的卜杰，“你送她，待會兒先讓醫生看看她額頭的傷，別落疤了。”

　　卜杰像木頭樁子一樣站著，他不動，直到程少卿叫了聲阿杰，盛薇薇聽出警告的意味，卜杰才不情不愿的看了眼盛薇薇，自己抬腿朝門外走去。

　　盛薇薇慢慢站起身，遲疑的動腿，走幾步，又回頭看看，沙發上男人的眼一直注視著她，她總覺得程少卿想告訴自己什么，但程少卿不說，此時此刻她也不好問，于是僅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與程少卿揮了揮手，算是永別。

　　屋外，卜杰靠墻垂頭，“你自己走吧，我想一個人在外面待一會兒。”

　　盛薇薇靠著另一面墻，“我也想在這站會兒。”

　　兩人靜靜的站在門外，矗立著如同佛雕。

　　屋內，程少卿突然重重咳了幾下，嘴角殷紅的血液滴落，連城趕緊上前，那顆原本就沒有多少生機的頭顱再次垂落到連城肩上。

　　“我看見了……”程少卿張著嘴用著最后一絲力氣，“以前…..只是剎那的記憶，夢里…我想起來了，以前……她的脖子后面那塊胎記…….”

　　“是。”連城緊緊握住程少卿的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是豆子，她是豆子…..”此刻連城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