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卿莫不做聲。

　　“那是個糟糕的家庭，我從小到大無數次想逃離的地方。你知道夢里的天空上飄著船是什么意思嗎？”

　　她看著程少卿，眼皮一眨，一顆晶瑩剔透的淚像鉆石般滑落了。

　　“即使在夢里，無數次我都想坐上那艘船，看看天南地北的世界是什么模樣。沒有債務、沒有病痛，寧愿孤身一身上路，死在外面又怎樣。”

　　盛薇薇抹了下臉，失落的笑道：“可是夢醒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那種痛苦令人窒息的日子能讓人催生出心魔。我會在一個人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大吼大叫，好似......有一個人一直在旁邊催促，他煩人的嘮叨說：‘快跑，快去賺錢！你看看你的日子有多糟糕！’”

　　男人靜靜聽著，從懷里掏出手帕遞過去，卻被女人一手揮開。

　　“即使那么糟糕的日子，我也有眷戀。我媽是個忍氣吞聲的女人，我不能說她很失敗，畢竟......畢竟她養育了我，她在很多時候即使無能為力也在努力保護我。前不久，我.....”

　　盛薇薇語調哽咽，雙手緊緊捏著椅背，手背上的青筋可怕的跳動著。

　　“我.....”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以免在這個男人面前歇斯底里露出自己的丑態。

　　但眼淚狂涌而出，努力壓制的情緒反涌的太過洶烈。

　　她感覺將要窒息的時候使勁吸了口氣，就此控制不住的仰著脖子連著繼續大口呼吸，臉頰浮現不正常的暈紅。

　　“你沒事吧？”程少卿急忙起身跨步到她跟前，一手攬著她的后背，一手拍打她的臉，“怎么了，呼吸，不用急，呼——，吸——，看著我，呼——，吸——。”

　　一分鐘后，她氣息平穩了些，急喘了幾口氣后緩慢站起身，“借用下洗手間。”

　　“請便。”程少卿答道。

　　——楊晨結束匯報，看向眾人，他心知這份看似完美無缺的報告無法堵住這些精明女人的猜疑。

　　“和其它慈善基金團體相比，儷群會今年的成就實在不算突出。”一位女士在黑暗中開了口。

　　這宛若一顆掉入一碗水中的石子，瞬間激起波瀾。

　　“今年的財報的確不怎么樣。”有人議論。

　　“可惜梁會長不在，不能親自解釋解釋。”

　　“她在位太久，難道也學會尸位素餐了嗎？”

　　這些暗諷的話，放在往年或是一個星期前，絕對不會有人敢在這種場合如此議論，這簡直是打梁妗心的臉。

　　“新項目的預算為什么這么高，預算明細含含糊糊的，具體依據是什么？有市場調查報告嗎？”

　　終于，有人問到了點子上。

　　楊晨看了會議室最后排一眼，Selina的身影在昏暗中愈顯低調。

　　他偷偷勾了嘴角，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托詞，“預算是梁會長定下的，如果大家有疑問，可以等她傷勢恢復后再出面給大家解釋。”

　　嘩，室內再次興起風浪。

　　“不可能會這么高！”一位坐在中間的紅唇女人舉手發言，她渾厚深沉的嗓音給人信服的權威感。“參照我老公家族月前完成的工程項目預算，同等級的發展城市，三千萬就已經是頂格了。”

　　楊晨頓了頓，靜靜立在主持臺后，在嘈雜的議論聲中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