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幾個小破孩正逗弄豆子,砰,被進門跌坐在地板上的程頌?zāi)顕樍艘惶?br>
“媽!”程少卿跳起來沖過去,“怎么了?!”
程頌?zāi)钐痼@惶的臉,“你楊叔來電話,那個人去福利院找你了,他來找你了,快走!”
葉明和阿杰一旁發(fā)懵,楊叔他們認識,就是讓他們進福利院的院長,跟老大一家很熟,偶爾會送水果餅干給他們吃,程阿姨害怕的的那個人又是誰?
兩分鐘后,阿杰和葉明被趕出門,老大勒令:滾回福利院,不許對外人透露半個字!
“到底出什么事了?”阿杰站在樓下,一臉迷茫的問葉明。
“我哪知道。”
走過了一條巷,后頭啪嗒啪嗒的追趕腳步聲,回頭,連城氣喘吁吁,將手里一個大大的背包塞進葉明手里,“帶回去!”他說。
阿杰喜滋滋,難道是吃的?但湊近一看,哇的驚叫,指著背包里的女娃道:“小豆子?”
“是,給楊叔吧。”連城說完飛快轉(zhuǎn)身跑了。
一股天雷即將降臨的感覺涌上阿杰和葉明心頭,這種預(yù)感像是老大即將渡劫,程阿姨從沒表現(xiàn)的這么害怕急躁,連小豆子都不要了。
小鎮(zhèn)福利院,院長拿著名冊與男人核對了很久,一頁一頁不怕費唾沫星子的介紹,不知是盡責(zé)還是拖延時間,眼見天快黑,這時,曾給了阿杰十塊錢的那個男人從門外走進,對著男人附耳幾句,院長看見對面坐著的男人嘴角勾起一絲細笑。
“今天就到這吧,很高興你的協(xié)助。”男人站起身和院長握了手,
“應(yīng)該的。”院長笑道,等目送兩人離開,他面上的憂色才盡現(xiàn)出來,已經(jīng)通知頌?zāi)睿龓е⒆硬睾昧藛幔?br>
小鎮(zhèn)偏之又偏的地方,臨山,似農(nóng)舍鄉(xiāng)村,周圍百米無人家。
“老大,這兒很安全,不會有人找來的。”連城放下背包道。
程頌?zāi)瞽h(huán)顧這件舊屋,磚瓦房內(nèi)潮氣很重,黑木桌子靠著墻,凳子幾張,處處是灰,她揮揮鼻子挽起袖子,回頭笑道:“哪兒能打水?”
“阿姨你坐,我來。”連城去廚房里拿了一個木桶出門。
這里是連城的老家,他是四人中唯一的本地人,只是父母去世后他搬去鎮(zhèn)上親戚家住,老家便在山間閑置,值錢的家具早被親戚搬空了,親戚拿了他父母全部的錢,卻只在名義上撫養(yǎng)他,不管教不過問,是以連城總有時間到處晃蕩,并認識了程少卿。
福利院大門口,提包扛娃的阿杰和葉明看著那輛名牌轎車駛過,阿杰驕傲的指道:“就是那輛車,里頭的人給了我十塊錢!”
回到福利院,院長拉著兩人問了幾句,彼時的轎車內(nèi),開車的司機說:“黎總,就在附近,我還打聽到剛才跟你見面的院長其實跟程家很熟,看來他是有意包庇。”
“早通風(fēng)報信了吧。”男人獰笑一聲,撐起下巴的手捏緊,“給他點顏色瞧瞧。”
夜晚,山村靜謐,除去偶爾的鳥獸蟲鳴,出了門連個鬼影都見不著。直到半夜,外頭似乎響起了汽車聲。
連城和程少卿同時驚醒,從地鋪上跳起來奔到門后,兩束汽車燈照亮門前。
“怎么會找到這兒?”連城不敢相信。
程頌?zāi)罴贝掖蚁麓玻@恐的從門縫往外看了一眼,隨即眼白一翻,幾乎要倒,“阿姨!”連城扶住她,門外已經(jīng)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如勾魂來的黑白無常,對付幾個小鬼輕輕松松易如反掌。
“從后門走。”程少卿抓著母親的手,后門門栓剛啟開,前門已經(jīng)傳來吱吱的推門聲,繼而,他聽見黑暗中有人笑道,“在里面。”
話音剛落,咻的破空的槍子兒打在程少卿手邊,震的他手發(fā)麻,那槍似乎裝了消音器。連城反應(yīng)快,在后推了程少卿一把,“快走!”
舊屋屋后原先是塊菜地,自連城父母雙亡,這塊無人搭理的菜地只能任由野菜瘋長,油菜樹長成了一米多高,竄入其中多多少少能當(dāng)掩體,菜地開墾在山腳,跑不到五十米就是野林山坡,過了山坡是山村其他人家承包的水塘,種植蓮藕或是養(yǎng)魚,裝了消音器的槍子兒不知朝自己射來多少,慶幸的是,程少卿毫發(fā)無傷,山坡爬到一半,他聽見母親一聲悶哼。
“怎么了?”程少卿蹲在草葉間回頭。
“沒…..沒事…..”程頌?zāi)钭ブ诌叺臉?gòu)樹蹲下,匍匐從他身邊爬過。
一股血腥味浮入鼻稍,他眉頭一皺,“媽…..”
“那邊!”一束手電筒的光掃過,突然照住了他驚慌的臉。砰!下一秒,他借著光看見那人舉起槍,嘴邊露出嘲諷的笑。
……
預(yù)感的子彈沒有打在自己身上,噗,母親伏在他身前,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媽!”
“是那個小雜種!”持槍的人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少卿,走…..”程頌?zāi)顭o力的右手推著他的肩,這是她最后一個動作,頭頂月光反射的眸中光彩漸漸凝結(jié)消失,她的頭顱無力的垂了下去。
連城從未看見老大悲傷流涕,程少卿的眼淚一顆顆連串的往下掉,血、淚、枯葉,腐敗的野林泥土和槍彈火藥的味道雜糅成一處,后時隔多年,那個味道越發(fā)歷久彌新,印在連城和程少卿記憶深處。
“走。”連城幾乎是拖著程少卿穿梭在林間,到達山坡頂端后,另一面幾乎不長林木,全是亂石雜草,于是連城帶著程少卿滾下去。
波光粼粼的水塘倒影皎潔圓輪,有人承包水塘,連城知道,附近就一定有人值夜。“救命!”他站起來大喊。
砰!一顆子彈打在他的后背心,求救聲只發(fā)出一聲,他便跪倒在地昏死了。
程少卿趴在地上回頭,電筒的光束來回幾下后又照見了他的臉,由遠及近,他抓著草地,指甲陷入黑泥里,用力的抓,仇恨在心里像火一樣熊熊燃燒。
一顆咬人的槍子進入胸膛,他的身體是秋風(fēng)里不被大樹眷戀的落葉,終究腐爛在地。
拿槍的人蹲下,似乎想確認他死了沒,突然,空蕩駭人的夜里傳來一身斥問:“什么人?”接著是一聲堪比爆竹聲的響動,獵槍?不,那原本是看守魚塘的人給兒子買的玩具槍,聲兒大,靠這個嚇唬人,看守魚塘?xí)r主要是震懾,其實沒啥卵用,但這的確嚇住了敢在黑夜行兇的人。
“有人看見了,快走。”急匆匆的,這幾人像兔子般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