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安的黑臉,沈鶴笑了笑,道:“現在像不像在K城的時候,那次車禍后,你在住院,我來看你,可你一直趕我走。安哥,我們總是在重復同樣的事情呢?”
“你既然還記得那時,那么我也再幫你回憶一次。當初我就告訴過你,哪怕我在車禍時救過你,那也只是出于職業習慣,你不必懷著報恩的心情,我不需要。”陳安冷冷地道,“還有,你是不是忘了,在K城,你曾經跟我表白過,而我已經拒絕過你了,F在,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對你沒興趣。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看著……心煩!
陳安這么一說,把沈鶴的兩條路都堵死了,讓她根本沒理由留在這兒。
沈鶴似乎根本不在乎陳安的態度,仍然笑了笑,道:“我知道啊,我不欠你的了,就算之前你救過我,當時在緬甸,我也救了你,扯平了!
“那你還待在這兒干什么?惹我心煩嗎?”陳安道。
“我沒辦法啊,我跟家里鬧翻了,沈家已經容不下我了,只好逃出來!鄙蝥Q一本正經道。
陳安蹙了蹙眉,終于轉頭看向她,問:“為了什么事跟家里鬧翻?跟父母哪有隔夜仇的?你好好回去道個歉,父母不會跟你計較的!
“我如果不跑出來,就得被逼著去相親,被逼著嫁給不喜歡的人!鄙蝥Q道。
陳安沉默了一下,說:“那就多相幾次,總能遇到喜歡的人!
“記得上次在會所院子里碰到的那個跟我在一起的博士嗎?我爸想要我跟他結婚呢。”
“那個人看起來不錯,有學識,應該會知書達理,人看上去也比較忠厚老實,家境父母應該也替你刪選過了……結婚的話,是個不錯的選擇!
沈鶴哼了一聲:“是,他很好,條件很好,人也不錯。只有一條——我不喜歡!這樣也要結婚嗎?也是不錯的選擇嗎?”
“結不結婚是你的事,跟我沒關系!”陳安也來了氣。
“對,結不結婚是我的事,逃不逃婚也是我的事,我現在就是逃了,我就是要待在這兒,跟你也沒關系。這地方是趙先生選的,他同意了我待在這兒,我就有權利待在這兒。這些都跟你沒關系,所以,安哥,你沒道理趕我走的!”沈鶴道。
陳安覺得頭疼,以前怎么沒覺得她這么伶牙俐齒的呢?現在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竟然讓人無話可說!
陳安本來就不是擅于言辭的,雖然話被沈鶴堵了回來,但他并不打算就此聽之任之。沈鶴還是太天真,根本不知道跟他待在一起會遇到什么樣的危險,不知道他的處境有多糟糕,他不能把她拉到這樣的處境里來,她應該回去好好過她的大小姐生活。也許開始的時候會不開心,但隨著時間流逝,總會過去的。
陳安不再跟她多說什么,但也完全不給她好臉。
他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吃飯和藥都需要人服侍,陳安只接受護工給他喂飯喂藥,只要沈鶴動手,他就一口不吃。
盡管如此,沈鶴還是每天都來,笑嘻嘻地說東說西,把病房弄的很熱鬧。
三個月后,陳安終于可以下床,卻不能行走,只能靠輪椅推著,他需要進行復健治療,如果復健不順利,他也可能要終身依靠輪椅。
一開始的復健就非常艱難,陳安當初受的傷實在太重,又耽誤了治療,他能醒來并使用輪椅,在醫生們看來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大家對他的進一步并不報什么希望。只是,讓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接受不能行走的事實,怕是打擊太大,因此醫生們還是鼓勵他去適當做一些的復健,至少對他的身體有一定好處。
然而陳安卻對完全康復寄予很大希望,每天投入極大的精力和大部分時間在復健室,從最開始,他的復健時間就已經是醫生建議的兩到三倍了,甚至被醫生勒令回去休息,但他還是一有機會就會偷跑出來進行復健訓練。
陳安有著高于常人的毅力和忍耐力,所有肉體上的苦痛,他從來沒有哼過一聲。
然而人的毅力再強,身體卻是有極限的,日復一日的病痛折磨,終有一天會將人的意志消磨殆盡。
陳安因為高強度的復健訓練,導致傷病復發,不得不在病床上又躺了一個月接受治療。能從病床上下來后,他又一次超強度訓練,這一次又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
等到這次他從病床上下來后,醫生已經明令禁止他去康復室,當然也就不會再有護士跟他去康復室陪護訓練了。
可陳安仍然會自己搖著輪椅過去,絲毫不顧忌有沒有人在旁邊看護,自己就動手攀著器械訓練起來了。
第一次他扶著康復室的欄桿將自己從輪椅上撐了起來,可是很快又摔了下去,他掙扎了一下,一手撐在輪椅上,一手拽著欄桿,幾乎是用盡力氣,才將自己從地上直立起來。
一個在平常人看來極為簡單的動作,他花了好幾分鐘,而且,當他從地上掙扎起來后,已經全身汗濕了。
陳安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額上不斷有汗珠滾落下來。他繼續扶著欄桿往前走,走到五六米遠的時候,忽然手臂一麻,完全失去了力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陳安掙扎著要爬起來,然而他的手臂沒力,根本支撐不起他的身體,想要借助輪椅,可輪椅在離著他五六米遠的地方,除非他從地上爬過去……
曾經槍林彈雨里走過的人,現在連從地上站起來都不可能。
這打擊比之普通人又多了不知幾分。
陳安不肯放棄,繼續努力想去夠上方的欄桿,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這時顯得尤其慢,因為太過用力,他的眼前一陣發黑,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來做短暫的休整。
等他終于又可以看清時,他的輪椅被人推到了面前。
陳安沒有動。
沈鶴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來,伸手過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