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剛走出大門，手機就接到了姜可的電話。

“白小姐，剛剛還有件事情忘了請教——你說當時黃鸝鶯正在跟人通電話，那個人是誰？”

白薇一怔，隨后立刻道：“這……我怎么知道？”

“是白晝宣吧？”姜可雖然用了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語氣。

“這，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手機聲音又不大，我不可能聽得到的。”白薇道。

姜可沒再說什么，掛了電話。

在行駛的車里，姜可對趙廷瀾道：“她否認了。不過看那一瞬間的反應，應該是白晝宣沒錯了。白薇在維護她的二叔。”

“時隔這么久，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還能說出黃鸝鶯在打電話這么一個細節。可見，當時通話的人必然是她認識的人，這才會引起她的注意。”趙廷瀾道，“白晝宣這個人，也要去查。之前只聽白覃說他去了海外一個小島上待著了，把人找出來。”

其實，白薇哪里是“無意”中那么湊巧看到用藥記錄的呢，她是聽到了當時黃鸝鶯跟白晝宣的通話后，才專門去調取了記錄來印證的。

黃鸝鶯當時也是慌了神兒，叫保鏢把守住病房后，自己躲到了樓梯道里繼續跟白晝宣通話，討主意。

而白薇也是剛巧聽到了“晝宣”兩個字，就留意多聽了一會兒。

她當時還不明白黃鸝鶯怎么會跟她二叔關系這么好，趙立廉出了事，黃鸝鶯竟然第一時間是跟白晝宣求助，而白晝宣在電話里給黃鸝鶯拿了主意。

直到后來撿了手機，聽到了里面的錄音。才知道，黃鸝鶯原來跟白晝宣還有著那么一層關系，趙廷禹竟是他們生的兒子。

而現在，白薇對她這個“二叔”的心情又更為復雜了。

天氣越來越涼了。早上，趙廷婷從趙氏老宅里出門的時候，打了個噴嚏，猶豫了幾秒，她還是回去從柜子里拿了件外套套在襯衫外面。

她從美國回來的時候以為只是短暫回來一段，帶的也還都是夏天的衣服，結果因為黃鸝鶯的病情，就這么磨到了深秋。

她回了趙氏老宅去住后，衣服自然是不會缺的，趙廷瀾總會讓人送來當月最新款的衣服，掛滿衣柜。這些曾經都是趙廷婷喜歡的，并且從來不放在眼里的，現在當然看著也還喜歡，漂亮衣服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呢？可是再穿起來，就有幾分不那么自在。

就像黃鸝鶯嘲諷她說的，她現在的工作，要工作多久才能買得起過去的一個包？那些奢華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讓她覺得不合適。

要不是今天突然變冷，她是不會臨時去拿一件需要她半年的薪水才能買到的外套穿的。

其實，趙廷婷倒不是真的經濟上有多么拮據了，黃鸝鶯之前帶走的財產也還是有的，趙廷瀾也承諾了要照顧她，所有該是她的都不會少。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過得跟過去一樣奢侈。

可如今的我，不是當年的我了，趙廷婷想。

她不是信不過趙廷瀾的承諾，可是她真的怕了當你以為自己擁有一切，卻又全部被收走時那種無助的感覺了。她的媽媽，跟她的大哥，如果不是這樣糟糕的關系，她或許還真的可以繼續躺著享受豪門千金的生活，就那樣又蠢又開心地生活下去。

可是……黃鸝鶯和趙廷瀾，想到他們兩人，趙廷婷內心就無比煎熬。

她今天是去跟幼兒園辭職的，她想，要在冬天來臨之前，無論如何，不管用拐還是用騙，都要把黃鸝鶯帶回美國去。

趙廷婷照例先去醫院看一眼黃鸝鶯，走進醫院大門的時候，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里面開了出來，趙廷婷覺得眼熟，像是趙家的車子，趙廷瀾喜歡坐的那輛。

不過沒等她仔細看，車子已經很快開走了。

趙廷婷沒做停留，直接走進黃鸝鶯住的那一棟病房。走到門口，病房門緊閉，趙廷婷轉門把，沒轉動，從里面反鎖了。

她又敲了兩下。

“——滾！”從里面傳來黃鸝鶯尖銳的聲音。

趙廷婷心中涌起一陣煩惡，昨天晚上她跟黃鸝鶯提了一下過完這周就回美國去了，黃鸝鶯登時大怒，不顧醫生護士們詫異的眼神，當場大罵起來。趙廷婷跟她辯了兩句，覺得沒意思，就調頭走了。

這會兒，估計還在跟她鬧脾氣呢。

趙廷婷也不敲了，心想你愛鬧就鬧去吧！反正這次不管你怎么罵我也要把你帶走！

她扭頭下樓，出了醫院，又乘車去了幼兒園。

今天她沒有課，就是專門去跟園長提辭呈的。

園長覺得很可惜，又挽留了一陣，見趙廷婷態度堅決，于是也就同意了，但讓她再堅持把這一周上完，給他們一點緩和的時間找到替代的。

這跟趙廷婷預計的也差不多，她來應聘的時候就已經談好，因為不是全職的，所以離職也不必遵循提前一個月的規定。

從園長辦公室里出來，趙廷婷覺得辦完了一件事，心里稍微輕松了點，她沒有立刻走，而是在幼兒園的小花園里轉了轉，想著要不要給趙廷瀾打電話說一聲。

正想著，手機里有電話進來，趙廷婷一看是醫院打來的，猜著又是要跟她投訴黃鸝鶯在醫院里不配合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趙廷婷嘆口氣接了起來，“喂，王醫生……”

“趙小姐，請你馬上來醫院！你母親……她在病房的衛生間里自殺了！”

趙廷婷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抓不住手機，“王，王醫生，你說什么？”

可是接下來王醫生說的，她都聽得不太分明，只斷斷續續聽到“……查房……鎖門……強行撬開門發現……懸掛……搶救無效……”

趙廷婷的手機摔到了地上。

腦子里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閃過，早上在醫院門口，看到那輛黑色轎車從醫院里面駛出的那一幕。

“趙老師——趙老師——你沒事吧？”門口的保安在叫她，臉上充滿好奇的神情。

“我媽媽……”趙廷婷愣著，好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道：“也沒了。”

說完她撿起手機，慢慢走到幼兒園門口，有些遲鈍地伸手攔了一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