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輛一模一樣的黑色轎車在路上一路疾馳。

離城區越來越遠，趙廷瀾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地段越來越偏僻，人煙稀少，廢棄的建筑多起來，這怎么看都像是殺人越貨的絕佳位置。

“再開快。”他吩咐。

他從來沒有這么焦慮過。

這時候時間就是一切。

他多么怕自己趕到的時候，已經太遲……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換。當這個念頭從腦海里閃過的時候，趙廷瀾自己都驚了一下。

第一次，整個人被情緒主宰，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放在身側的手，因為微微顫抖而不得不緊緊攥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后知后覺地發現，那個女人，不管她到底是誰，她在他心里占據的位置是這么的重要。

車子最終在一塊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

前面下車的保鏢跑過來匯報道：“信號在這里就消失了，縮小到最小范圍，大概會在這三公里之內。”

按照這個范圍，放眼望去，有四五棟建筑，在黑漆漆的夜里矗立著。

“去搜，所有人分散，一棟一棟，一間一間地搜。要快。”趙廷瀾吩咐，隨后自己也從車里出來。

“趙董——”跟隨他的保鏢出言想要阻止，卻被趙廷瀾眼鋒一掃，沒敢說下去。

眼見著趙廷瀾抬腳就往前面的建筑里走去，保鏢只得也趕緊跟了過去，并隨時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趙董，這里像是個廢棄的倉庫。”保鏢開了手電筒，護在趙廷瀾身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未必是完全廢棄的。”趙廷瀾道：“那邊有電表在閃，說明有機器在運行。”

話音剛落，忽然就聽深處穿來一聲低聲驚呼，聲音不算大，但在夜里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楚。

“是我們的人！”跟在趙廷瀾身邊的保鏢聽出了聲音。

“去看看！”趙廷瀾道。

“可是……”保鏢猶豫，如果他離開，就只剩趙廷瀾一個人在這邊了。

“立刻！”趙廷瀾命令道。如果不是有所發現，那邊的保鏢不會發出聲響。有沒有找到人，情況怎么樣，現在是趙廷瀾最關心的問題。

論身手，趙廷瀾不如長期訓練的保鏢，因此他命令保鏢立刻趕過去，自己隨后也跟了過去。

保鏢的身影在繞過一堵墻之后就消失了，趙廷瀾手里沒有手電筒，在黑暗中走不快，但也緊緊跟著往那個方向走過去。

經過這堵墻之后，竟然又是一道隔墻。

趙廷瀾正要過去，忽然一道人影踉踉蹌蹌閃了出來，趙廷瀾定睛一看，正是貝阿翠絲。

她的步伐很不穩，懷里抱著孩子，看得出她雖然想盡力跑快，但是腿腳并不靈活。

趙廷瀾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攙住她，才發現她整個人都在哆嗦，臉色蒼白，嘴唇發烏，身體冷得跟冰塊似的。

“把孩子給我！”趙廷瀾道，從她懷里接過了艾羅。

艾羅閉著眼睛，像是睡了過去，但身體比于洛洛還有暖氣兒一點。

于洛洛看見趙廷瀾，心理上才真的感覺安全了。

這個人，只要他在，她就可以變成那個不用那么逞強的小女孩。

她的腿發軟，還有點說不出話。

忽然趙廷瀾臉色一變，單手猛地一把將她拉向自己。

于洛洛被他整個拉得轉了個方向，頭暈目眩中，只見一根棒球棒從她原來站立位置的后方襲來，趙廷瀾用身體護住艾羅，而用背部罩住了她。

一聲很大的響聲，趙廷瀾一聲不吭，身體的重量向她壓過來，于洛洛撐不住他的重量，和他一起跌倒在地上，她的手在他腦后摸到了黏糊糊的東西。

“……趙……趙廷瀾！”于洛洛拼了命地叫出聲來。

之前帶她過來的黑衣男人出現在面前，手里舉著那根棒球棒，向她走過來。

于洛洛那聲凄厲的叫喊，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著，很快就有密集的腳步聲往這邊跑來。

黑衣男人眼中現出狠戾的神色，揮棒要過來，在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后，猶豫兩秒，終于咬咬牙，舍棄了于洛洛，跑進了黑暗中。

接下來的一切，于洛洛都記不清了，唯一記得自己一只手摟著艾羅，一只手捂住趙廷瀾流血的后腦勺，哆哆嗦嗦一直在說：“快救他，快救他……”

有人來，想把艾羅從她懷里接過來，她不肯，要拉開趙廷瀾，她也不肯。

最后好像是姜可過來，對她說了什么，她才終于松了手。

……

醫院的手術室外，看著門口那亮著的燈，一路上過來都是木著一張臉的于洛洛忽然開始泣不成聲。

這一幕，跟三年多前何其相像。

那時候，他也是拼了命地不惜自己的生命去救她。這一回，還是他，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那猛烈的一下。

而她，也只能如同之前那次一樣，看著他受罪，看著他生命垂危，卻無能無力。

于洛洛捂著臉，想：我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我想要讓他健康，讓他安穩……可是卻害他再一次深陷危險之中……

如果可以，她寧可那個躺在手術臺上的人是自己，給她一萬次選擇的機會，她都會這樣選擇。

……

姜可在詢問保鏢后，弄清了當時的情形。

當時保鏢去到冷庫門外后，聽到里面有聲響，他撬開了門鎖，卻一腳踩上了隱藏在門邊的早已設好的捕獸夾子上，腳部頓時血肉模糊，因此發出一聲驚呼。

而跟趙廷瀾一起的保鏢趕過去后，發現于洛洛已經在里面凍得幾乎沒有知覺，站都站不起來，他攙扶她起來出門后，被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女人從背后勒住了脖子，他一邊跟那女人纏斗，一邊讓于洛洛快跑出去。

后來就是于洛洛遇到了趙廷瀾，但被埋伏在附近的男人下手。那男人的目標是于洛洛，趙廷瀾卻用自己的后背護住了于洛洛。

姜可聽了醫生的診斷，醫生認為情況不樂觀。以前趙廷瀾的腦部就受過傷，這次也許會造成更復雜的損害。

“最好讓趙董的家人過來，萬一……”醫生委婉地道。

家人么？姜可心想，趙廷瀾現在還有什么家人？讓趙廷婷過來，還是……白薇？

他想了想，道：“趙董的情況先保密，有任何責任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