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趙廷瀾的側(cè)臉依舊是英俊如常。
其實，三年后再見面，他的氣質(zhì)跟她離開前，還是有了些變化的，于洛洛能感覺到，他變得……陰沉了些，幾乎從來沒有笑容。
可是他的樣子，卻一點沒有變。
尤其是他現(xiàn)在扭頭看到她時，沒來得及掩飾的微微驚愕的表情。卸下了所有的偽裝，他一如曾經(jīng)他們最親密時，面對她時的純粹。
然后于洛洛看到他慢慢向她劃水過來。
他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一手搭著浮標(biāo)。
兩人對視著，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耳邊是海浪層層疊疊的相擁的聲音，不激烈，顯得溫情。
于洛洛覺得這像一個夢境。
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月亮，大海，她，和趙廷瀾。
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相信，她的瞳孔中現(xiàn)在也全被他的影子所占據(jù)。
好一會兒，趙廷瀾開口，聲音低沉暗啞：“……你為什么在這兒？”
他其實說不清自己這問題的意義，他根本不關(guān)心她為什么剛好在這兒，不關(guān)心她為什么會獨自一人在這兒，他只是覺得……自己該說點兒什么。
否則，他好像要被她那雙黑眼睛里的脈脈眼波給吸進去了，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變熱了。
“趙廷瀾，你喝酒了。”于洛洛看著他，聲音也有點啞，輕聲道：“酒后游泳對身體不好……”
話沒說完，她的腰間一緊，他已經(jīng)用手臂攬住了她，并將她緊緊拉向自己，隨后冰涼的唇貼在她同樣冰涼的唇上。
于洛洛幾乎是下意識地，手臂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趙廷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聽她用那種口氣無比熟稔地叫著他的名字“趙廷瀾”時，他的心口都會一滯，他的心臟就會猛跳，像有什么要沖出來，有時候，甚至?xí)邢肼錅I的沖動。
現(xiàn)在，在這冰涼的海水中，他覺得自己熱血沸騰，他什么，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肆意一回，任憑本能……
這是他們所說的屬于年輕人的活力或者說瘋狂嗎？為什么在他年過三十的年紀(jì)，這樣遲緩的到來？
兩人相擁相吻直到開始下沉，水嗆進了鼻腔，于洛洛才猛地推開他，伏在漂浮的浮標(biāo)上大聲咳嗽起來。
趙廷瀾游過去，從背后抱住她。
“不……趙廷瀾，不……”她大口喘著氣，繼而緩慢地道：“我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嗎？”
趙廷瀾松開她，眼里的溫度一點點涼下來。
最后，是趙廷瀾半托著于洛洛游回岸邊的，于洛洛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回游到一半的時候就沒力了。
兩人之后再沒有交談一句，一直到走上沙灘，各自去了兩邊，找到自己放沙灘上的鞋子和外衣。
趙廷瀾將外衣拎在手里，轉(zhuǎn)頭去看時，于洛洛已經(jīng)走遠只剩下模糊的背影。
一刻鐘之前的那一刻，似乎真的只是一個夢境，當(dāng)你游達彼岸時，夢境就消失了。
趙廷瀾用手指揩了揩嘴唇，只摸到冰涼的海水，還有他手指蹭上去的砂子。
第二天一早，趙立遠又去山上的祠堂，趙廷瀾照例陪著去，但也不進去，仍然是在外面等著。
從山頂俯瞰下方，有一處聚著很多人，看樣子就是劇組在拍攝了。
趙立遠在祠堂里又待了半個多小時，有檀香的味道傳出來，大概是在里面供香什么的。
等他出來后，兩人步行下山，別墅的管家坐在敞篷電頻車?yán)锏戎葍扇松宪嚭螅蜏?zhǔn)備開回別墅去。
“不急著回去，我們沿著海岸慢慢轉(zhuǎn)一圈兒吧。”趙立遠看看趙廷瀾道。
趙廷瀾沒有反對，于是管家就開著車從山下開始往海邊駛?cè)ィ宦飞隙奸_得很慢，趙立遠有一茬沒一茬地跟趙廷瀾說著話，趙廷瀾聽的多，說的少。
車子行至大群人聚集的地帶時，管家將車速降得更緩了。
“這是，昨天說的那個來取景的劇組吧？”趙立遠問管家道。
管家回答說是。
“接待劇組的費用會比普通游客收費要高吧？”趙立遠隨意閑聊道。
“是的，趙先生。”管家恭敬地回答，“以前我們只接待一些團體的旅游活動，這次接待劇組也是第一次呢。因為聽說是國際知名導(dǎo)演雷諾參與的項目，綜合部門評估認(rèn)為這對于咱們島上的美譽度是有提升的。”
“哦，雷諾，我記得我看過他拍的電影。”趙立遠來了興致，道：“開近一點去看看。”
車子開得近了些，趙廷瀾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于洛洛。她穿著件白色的棉質(zhì)襯衫，袖子挽在手臂上，戴了副墨鏡，俯著身子盯在面前的顯示器上，手里捏著張紙，在無意識地輕輕扇著。
白天的陽光很大，趙廷瀾覺得她臉上和脖子上都有些亮閃閃的，是在暴曬下出了汗，被陽光照射了反光。
她看起來很是不修邊幅的樣子，但又透著股子瀟灑的勁兒，讓人忍不住就盯著看。
趙立遠說了句什么，見趙廷瀾沒回答，循著他的眼光望了過去，恰逢有人拿著幾張紙過來跟于洛洛說著什么，于洛洛將墨鏡推到頭發(fā)上，邊聽那人說著，邊看他手指的地方。
趙立遠“咦”了一聲。
趙廷瀾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見趙立遠盯著于洛洛的方向。
“這女孩子長得好像……”趙立遠喃喃自語道。
“怎么？”趙廷瀾問。
“……沒什么，也只是長的有點像罷了。”趙立遠笑笑，道：“我剛剛看那個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導(dǎo)演的那個女孩子，長得有幾分像洛洛呢。”
“……落落？”趙廷瀾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哪個“落落”。
“不過，我也只見過洛洛那么一面，對她的樣子記得也不那么清楚了，只是乍一看到剛才那女孩子，覺得有些像。”趙立遠解釋，又道：“洛洛那么早去世，可惜了，挺不錯的一個孩子。你那時候……很傷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