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沒有馬上回答，有些念頭在腦海里轉了又轉。

按白薇的意思來說，于洛洛在趙廷瀾昏迷之時，就已經萌生了離開的意愿，甚至提出了很多經濟上的要求。也許當時確實是因為那種危機重重的環境，讓她一個年輕的女孩兒覺得承受不了了。這事情，于理，算不上很錯，于情，卻讓人覺得失望。姜可難免對她也是覺得失望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還就罷了，大家各自生活，再不相干。可假如，于洛洛從最開始接近趙廷瀾，就是有目的的呢？還不僅僅是出于女人的虛榮心，而是，背后有一個強大的背景在支持著她。在趙廷瀾病危，失去利用價值時離開，而在趙氏重新振作起來后，又回來。這就細思極恐了。

在于洛洛回來以前，因為趙廷瀾的緣故，姜可對白薇是完全信任的，哪怕情感上沒有那么親近，但也是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的一員。所以，對于白薇跟他所說的關于于洛洛的一切，姜可雖然震驚，情感上不太能接受，但他一直在說服自己要理智。哪怕沒有完全的相信，理智上已經相信了六七成。

而于洛洛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去調查白薇給趙廷瀾用的藥，姜可去查了，但無論是從醫院記錄，還是偷偷拿到別墅里存放的藥，查驗都是沒有問題的。按說，他不該被挑撥，應該繼續相信白薇的。可不知為什么，姜可卻是對白薇也不能完全信任了。

其實，姜可在內心里知道，自己在情感上，一直還是傾向于于洛洛的，跟她的接觸中，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哪怕嘴上不承認，但心里，直覺上，都覺得那就是洛洛。他總是容易對她生出親近之感來，但他的理智卻在時時提醒他，不要感情用事。

在這樣的糾結中，姜可決定，在他還沒有把一切理清之前，還是讓趙廷瀾保持現狀就好。

“趙先生以前見過她嗎？”姜可反問道。

趙廷瀾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覺，索性搖了搖頭。

可姜可明明記得，白薇跟他提過，說趙廷瀾在巴黎是遇見過于洛洛的，而且說他當時很憤怒，讓于洛洛滾。

但現在，趙廷瀾對這一段卻沒有記憶。

姜可蹙了蹙眉頭。

“廷瀾，姜助理——”清婉柔和的聲音傳來，姜可一抬頭看見了白薇。

白薇已經換下了禮服裙，穿著件簡單的V領連衣裙，外面披著件針織長衫，頭發披散著，有點潮，大概是洗了澡后又出來的。

白薇很快走到了兩人面前。

已是深夜，酒吧里光線昏暗，但白薇走過來后，姜可還是看到了她深V領裙子的邊緣露出了黑色的蕾絲花邊，鼻子里也聞到了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

他覺得這樣的情景，有點太私人了一些，自己再待在這兒不太合適。

于是道：“白小姐，你陪趙先生聊吧。我回去看看芯蕊。”

“芯蕊真的是太可愛了，看得我也好想生個女兒。”白薇照例笑著恭維。

姜可笑一笑，轉身離開了。

“怎么又出來了？沒休息？”趙廷瀾對白薇道。

“睡不著。”白薇道，“總擔心你會不會感冒，去你房間，卻發現你不在。我在外面隨便走走，沒想到在這兒看見你和姜助理了。”

“……抱歉。”趙廷瀾頓一頓道，還是為自己今天跳水的行為讓她擔心道歉。

“跟我還需要說這些嗎？”白薇嬌嗔道，低下頭，將臉貼在趙廷瀾放在吧臺上的胳膊上。

“要喝點什么嗎？”趙廷瀾問。

“好啊，你幫我點。”白薇道，又問：“跟姜助理在談工作上的事嗎？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只是，隨便聊聊。”

白薇笑道：“我們好久都沒有隨便聊聊了，你總是那么的忙。我想起以前讀書的時候，第一次去酒吧，還是跟你一起去的呢，那時候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問你，你都快要不耐煩了！”

聽她說起以前的事，趙廷瀾也輕輕笑了一下。

“還有啊，以前我假裝陌生人給你寫信，寫了好多信給你，可是你都不回，你還記得嗎？”白薇道。

“記得。”趙廷瀾喜歡聽她說這事，有溫馨親切的感覺，“我是最近幾年的事情記不太清了，很早前的事還是記得的。”

于是白薇就慢慢聊起了很多學生時代在美國的事情，也聊起了趙廷瀾的外婆，不知不覺中，一瓶酒被兩人喝到了底。

趙廷瀾有些醉的厲害，白薇醉眼朦朧地叫了他好幾聲：“廷瀾，廷瀾——”

見他沒有應答，白薇搖搖晃晃站起來，道：“廷瀾，我扶你回房間去吧。”

酒吧里的侍應生見她一個人根本拉不起趙廷瀾，過來道：“小姐，需要幫忙嗎？”

“好啊——”白薇笑著道：“幫我一起把我未婚夫扶回房間吧。”

侍應生和白薇兩人一左一右架著趙廷瀾，一路從酒吧走回了房間，白薇打開房間門后，還記得從包里摸出小費來遞給站在門外的侍應生，然后道：“好了，就送到這兒吧，麻煩你了。”

侍應生道謝，待門關上后，展開手里的現金一看，不由咋舌，心想這真是位有錢又大方的客人。心里不由暗暗記住了兩位客人的樣子。

趙廷瀾做了一晚上凌亂的夢，夢里總有個聲音在叫他“趙廷瀾，趙廷瀾……”，可是他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后來還夢到了那個他從海里面撈起來的女人，在夢里看不清她的臉，可是他就是知道是她。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們離的很近，近到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甚至……他可以感受到她身體的曼妙曲線。

醒來時，趙廷瀾的頭有些痛，他隱約記起來昨天在酒吧里喝酒了，宿醉的反應。

船上的房間很密閉，黑乎乎一片，分不清白天與黑夜。趙廷瀾探手去摸床頭柜的手機看時間。

手伸出去，卻摸到溫軟一片。

“……廷瀾，幾點了？”女人的低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