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于洛洛自言自語道。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安慰似的。

她告訴自己，白薇不至于這樣，那些威脅的話不過是說說的。

可另一個聲音卻在心里響起：白薇是什么樣的人，你真的了解嗎？你剛剛激怒她了，她能忍得下這口氣？

這念頭一冒上來，于洛洛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腳下發軟，跑著跑著，就“砰——”地跌倒在甲板上。

面前是一雙制作精良，一塵不染的咖色手工男士皮鞋。

于洛洛剛好跌在了那人腳邊，于洛洛顧不得自己的狼狽，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茫然四顧，嘴里叫著：“艾羅——艾……”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的臉上時，頓住了。

趙廷瀾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她。

眼前的這個女人，整個人的狀態只能用一個詞“慌亂”來形容。

頭發被海風吹得凌亂了，手掌擦破了皮在流血，她也毫無察覺，目光里滿是焦灼和惶恐。

趙廷瀾莫名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趙廷瀾，白薇呢？白薇她人呢？她怎么沒跟你在一起？叫她不要動我的艾羅……”于洛洛一開口，聲音里帶了哭腔。

趙廷瀾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是他看到她眼睛里泛起的淚花。

于洛洛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一見到趙廷瀾后，就突然崩潰了。

她太害怕了，害怕艾羅會出什么事。艾羅就是她的命，她絕不能接受他有一點差池。

于洛洛失去了她的理智。自責，后悔，愧疚，恐懼一股腦涌上來，讓她的情緒一下崩了，她抓住趙廷瀾的胳膊啞著聲音道：“趙廷瀾，拜托你，幫我找一找艾羅，你幫我……”

“哎！這邊好像有人落水了！”不遠處的船尾處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叫聲。

“真的假的？”有人好奇用手機的電筒去照，“……像是個孩子？”

于洛洛整個人都呆住了，所有不好的聯想都拼湊在了一起，她丟下趙廷瀾，瘋了似地往船尾沖去。

她擠開圍觀的人群，跑到船圍欄邊，在模糊的光影中，看到遠處有什么一動一動的在掙扎，隨著海浪輕輕蕩開，那一團身影又被推得更遠了些，眼看離開了十多米，手機的亮度已經不足以照亮那邊了。

于洛洛的心都揪了起來，她爬上船舷，毫不猶豫地縱身跳進了海水里。

隨著這“撲通——”一聲，岸邊的人又是一陣喧嘩。

夏天已經過去了，夜里的海水很涼。

于洛洛顧不得身上的寒冷，奮力往那個不斷浮沉的小小一團游過去。

逆著海水流動的方向，她游的很吃力，十幾米的距離，怎么都游不過去。每當她覺得往前游了幾米的時候，那團影子又被海浪推得更遠。

寒意彌漫上來，讓她從頭到腳都有點麻木，于洛洛惟愿現在千萬不要腿腳抽筋。

船上似乎有人給她扔了個游泳圈下來，可是拿著游泳圈的行進速度就太慢了，于洛洛沒有接。

這邊甲板上的喧嘩聲引起了更多人從其他角落圍了過來。

白薇隨著人群也走了過來，聽著身邊兩個人在大聲交談。

“怎么回事啊？那邊怎么突然圍了那么多人，吵吵嚷嚷的？”

“聽說是有個小孩子落水了，他媽媽跳下去救他了……”

白薇走到圍欄邊，往下看，在船上人用手機的電筒光照下，模糊看見個人影，不過白薇很快認出了那是于洛洛，不久前她們才剛剛見過面，于洛洛那件米色襯衫她可是記得很清楚。

“啊？那得趕緊叫船上的救生員過來吧？這是海里啊，可不是我們平時家里的游泳池，這是有浪的，別仗著自己會游泳……”一個男人說道。

說著，那男人就打算轉身去叫人了。

“哎——”白薇叫住他，反正昏暗中，誰也看不清誰，“剛剛已經有人去叫了，救生員等會兒就過來了吧。”她道。

男人聽她這么說，也就不再動了，轉而跟其他人一起圍著看熱鬧去了。

白薇在黑暗中微微笑了：于洛洛，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莫名其妙跳到海里去了，爬不爬的起來，看你的命吧。

周圍圍觀的人，要么是不會游泳在那兒瞎出主意的，要么就是不愿冒風險跳進海里去幫忙撈人的，都是看熱鬧的多，至多有幾個人跑去通知主人去了。

隔了片刻，船頂上的探照燈突然亮起，雪白的光打到海面上，這光可比手機的光要亮了許多倍，一下將近前的海面照得清清楚楚的。

這時才有人發現不對勁來：“哎，那好像只是件兒小孩的衣服啊？那不是個孩子吧？”

“……好像真的欸？是個孩子的黃色外套，隔遠了看就像個孩子在那兒一浮一沉似的，可真嚇人……”

發現了不對勁的船上的眾人，開始對著海里的于洛洛喊話：“……小姐，快上來吧，看錯了！”

“那不是孩子，沒事了！快上來吧……”

可于洛洛已經離船有些遠了，耳邊都是呼呼的海風聲，根本聽不到船上的人說些什么。

而她的目光是平視，跟岸上人清晰的視角不同，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只看到前面海面一片反光，也看不太清楚前方的漂浮物。

于洛洛其實是已經精疲力盡了，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下降，最不妙的是，她覺得小腿隱隱有抽筋的趨勢，她用手搓了搓小腿，還在拼命往前游去。

她只知道，自己多耽擱一分鐘，艾羅就多一分的危險。

忽然一個浪頭打來，那漂浮在海面上的黃色衣服被卷得不見了。

“艾羅——”于洛洛一聲驚叫，嘴里連嗆了好幾口水，浪頭打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失去了目標的于洛洛，腦子里一片空白，忽然間手腳都失去了力氣。

船上圍觀的人還在七嘴八舌：“哎喲，怎么不聽勸呢……都說了不是孩子了，她還不回來……”

“……她這是嗆水了吧？救生員呢？有人叫救生員了嗎？”

一直在一邊冷漠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的趙廷瀾，忽然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里，縱身跳進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