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纏纏繞繞的關系,是進入時容易,要脫身難。有些人情債,不是靠錢能還上的。所以這幾年,許彧陸陸續(xù)續(xù)處理過好幾回這樣的人情債了。
于洛洛知道這是背離他的初衷的。她心中也時常愧疚。
“哥……對不起。”于洛洛低下頭道。
許彧正在開門鎖的手頓了頓,笑道:“怎么?良心發(fā)現了?知道今天晚上吃飯時候不該沖我發(fā)脾氣了?看你還有沒有點妹妹的樣兒,哪有動不動就教訓哥哥的?你以為是你們家于艾羅呢……”
于洛洛見他沒個正形,懶得跟他說廢話了,嘆口氣,推了門抱著艾羅進房里去了。
隔了幾分鐘,又一個人出來,“咚咚”敲著對面的門。
許彧探頭出來:“又怎么了?”
“拿著——”于洛洛把手里抱著的一疊衣服遞過去,“逛街時順便給你買的,已經洗過了。別再揀埃里克的衣服穿了,你們倆身形完全不一樣。”
給了衣服正要走,許彧又叫住她:“洛洛——”
于洛洛停住腳步。
“老爹走的時候,留下的唯一一句叮囑,就是叫我好好照顧你和佳姨。當年要不是他自己不能動了,他拼了老命也要去把你們接出來的。我做的,都是合情合理,理所應當的,分內的事兒。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許彧斜靠在門框上道。
于洛洛沒再說什么,“嗯”了一聲,道:“你自己注意安全。”這才轉身回去了。
于洛洛住著一個小的公寓套間,里間是臥室,外間就是廚房和客廳。
當時住這里是因為離雷諾的工作室近,她就租下來,帶著于春霖和艾羅一起住。那時候艾羅小,跟她和媽媽一起睡臥室的床。
許彧提過幾次要換更好些的房子,但這位置她住習慣了,周邊環(huán)境也很熟悉,就不想換。后來許彧就把這公寓買下來給她了。
于洛洛現在的賺錢能力還不足以在寸土寸金的巴黎買房子,對于這個饋贈,也就沒矯情,收下了。
當初許彧將她從K城帶出來后,許永山也知道了她的存在,臨終前還說要把所有財產都留給她。
于洛洛覺得他是病糊涂了,那些產業(yè)都是許彧跟著他一起掙下來的,跟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當時她就直接拒絕了。許彧后來常拿這事兒來調侃說,他其實是在給于洛洛打工。
埃里克是個整形科醫(yī)生,住在于洛洛的公寓對面。埃里克長著一副亞洲人的面孔,但其實已經移民三代了,是個地地道道的法國巴黎人。
許彧既是他的朋友,又是他的恩人。埃里克年輕時曾經摻和進一起醫(yī)療事故里,被上面的人拿來頂包,差點毀了他的行醫(yī)資格以及全部名聲,是許彧用了些手段幫他擺平了。事后,他對許彧感激不已。
后來于洛洛要在巴黎長住,許彧認為埃里克是個可靠的人,可以時常照顧一下于洛洛,剛好埃里克也在租房子,就讓他住到了于洛洛公寓的對面。
艾羅出生以后,于洛洛常常想起自己小時候對于父親缺失的耿耿于懷,她不希望艾羅也經歷那一切,所以她問埃里克愿不愿意做艾羅的干爹,埃里克欣然同意,并且很樂于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
不過現在看起來……隨著艾羅年紀的增長,他又早慧,自己就判斷出埃里克并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了。
于洛洛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像是掩耳盜鈴,可是,不這樣,她又能怎么做的更好呢?
她調出手機里趙廷瀾的照片,默默看著,趙廷瀾,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外婆……媽咪……”床上睡著的艾羅小聲哼唧起來,于洛洛放下手機,趕緊走過去,湊近他軟軟的小臉蛋兒,小聲問:“艾羅,怎么了?媽咪在呢。”
艾羅還閉著眼睛,斷斷續(xù)續(xù)道:“媽咪……要,要噓噓……”
于洛洛趕緊抱起他,走到廁所去,把他放在他的兒童專用馬桶上,說:“好了。”
于春霖前一段時間電話里說過,在培養(yǎng)艾羅夜里自己起夜的習慣,難得他睡得這么香,還硬撐著叫人了。
艾羅一直是個好帶的孩子,可是他越是懂事,于洛洛就越覺得愧疚,總覺得自己對他的愛和照顧是不是不夠多。
艾羅生下來不久,于洛洛偷偷回過K城一趟,之后又大病一場,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好好照顧艾羅,都是于春霖和許彧在照顧,但于春霖年紀大了,又患病,許彧大男人一個,也幫不了多少忙。當時出于警惕,也沒有雇人來幫忙,就只能幾個人兵荒馬亂地過著。
不過好在,艾羅一直還健健康康,也沒鬧過什么毛病兒。
艾羅噓噓完,人從迷糊中清醒了幾分,被于洛洛抱回房間時,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著,就問:“媽咪,你在看什么?”
“哦……沒什么,媽咪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處理。”于洛洛支吾道。
“媽咪,做完工作就睡覺覺。”艾羅說著用肉乎乎的胳膊抱著于洛洛的脖子,臉湊過去“吧唧”一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懷里抱著這樣軟軟的小人兒,于洛洛覺得心都要萌化了。
“媽咪不做工作了,媽咪陪你一起睡。”
同一時刻,巴黎頂級酒店的套房里。
白薇穿著清涼的真絲睡裙,敲響了趙廷瀾的房門。
“廷瀾,還沒睡嗎?”她推開門,抱著手臂倚著門站著,長長的垂順的頭發(fā)從側邊攏在胸前,顯出美好的曲線來。
趙廷瀾抬頭看了門口一眼,又低下頭看著面前的筆記本,道:“集團這幾天累積了一些事務要處理。”
白薇款款走進來,道:“都怪我,公司事務這么忙的時候,還讓你跟我出來旅行。”
“不關你的事,我自愿的。”趙廷瀾目光仍集中在電腦屏幕上。
白薇輕輕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搭在趙廷瀾的肩上,纖纖玉指輕柔地在他肩膀上按壓著。
趙廷瀾頓了頓,沒說話。
白薇的手指在他肩上按了一會兒,又慢慢上移,慢慢移到了他的后頸上,她的皮膚接觸到他溫熱的骨肉,又一點一點往上面,他的耳垂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