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嘎吱一聲，雷厲風行地停了車，三步并作兩步跑，來到蹲坐在地上大哭的顧明里身邊，輕輕按住了她顫抖的肩膀。
救護車很快趕來，抬走了血已經染紅了一地的顧父。
顧明里冰冷的手指觸碰到陸揚的體溫，整個人瞬間在他的臂彎里松軟下來，腦子里一片混沌，感覺眼前事無盡的黑暗，嗡嗡作響。
她知道沒用了，一切都沒用了。父親從這么高的樓摔下去，而且沒有一絲猶豫，是絕對不可能搶救過來的。
顧明里用手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牙齒把嘴唇直接咬破出了血，她捂住嘴無助地啜泣，為什么當初要軟下心來，帶顧父來？如果不帶來，至少還能讓他們再相處幾天。為什么父親要以這樣對方式如此不痛快的死去？這樣的念想只在一念之差，卻給人留下了永久的痛苦。
顧明里承認，父親安樂死去，絕對比這樣死去，讓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可是父親這樣的做法，給予她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一直到陸揚把顧明里整個人公主抱起來，她依舊混沌著大腦，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沒有一點光彩，如同一個僵硬的木偶人，大張著嘴巴，冒不出一個字來。
陸揚死死皺著眉頭，把顧明里塞進自己的車里，接著驅車前往顧父所在的醫院。
顧父直接從那么高的大樓摔下來，醫護人員還沒做好準備工作，還沒有來得及抓住最后那一絲希望，剛把顧父推到病床上插上管子，顧父便咽了氣。
喉管由于極大的沖擊力直接斷裂，身邊的小護士忍不住捂起了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一直守在父親床旁的顧明里，松開了父親剛剛清洗過血跡的手，緩緩起身，朝門外走去。她似乎變得瘦弱了不少，兩條麻桿一般細的長腿，走路搖搖晃晃的，。
關上房門的一瞬間，一個戴著眼鏡的主治醫生，拿來了相關文件。
“您是他的家人吧，簽個字吧。”醫生頓了頓，又接著說，“本來有一絲搶救的希望的，至少不是頭部著地，但是……”
“給我吧，她現在情緒不太好�！标憮P忽然從門后走出來，繞過還在抹著眼淚的顧明里拿走那份資料，接著帶著精神恍惚的顧明里走了出去。
背靠在醫院冰涼的墻壁上，看著顧明里在自己身旁，無休止地抹著眼淚。
從開始到現在，顧明里硬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看著表情已經僵硬得沒有一絲生氣的顧明里，陸揚心疼地扯到懷里，用力按按她的肩膀，“葬禮的事我會辦好，你先好好養養身體�！睖惤櫭骼锏亩呡p聲說。
悲傷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顧父的葬禮在一個星期后舉行，全部由陸揚和手下一并操辦。
過了一個星期，顧明里瘦了不少，原本就纖細的身材現在正是瘦得可怕，寬松的黑色喪服掛在身上空空蕩蕩得，令人心疼。一臉凝重地站在奔喪隊伍的前面，披散著一頭長發，襯著臉頰更加蒼白。
儀式剛剛開始舉行，忽然大門闖進來了一群人。
這群人穿著很喜慶，明顯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一進大廳就開始嚷嚷。
一個個沉浸在悲傷氣氛中的人們，憤怒地抬起來頭瞪著這群肇事者，陸揚也站在顧明里身邊，眉頭緊皺，冷艷看著那幾個放肆大叫的人。
“那些是……我爸爸生前欠債的債主�！鳖櫭骼镫[藏住眼底的淚水，緊緊握住手中的白花，低下了頭。
“媽的，今天是葬禮還要來這里要債嗎，真是閑得憋出屎�！标憮P旁邊的助理首先忍不住爆了粗口，皺著眉頭就想上前。
“姓顧的，還沒還債就死了？他要不要臉��！”
“就這樣算是了斷了！你欠我們的，我們記得清清楚楚！”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里揮揮一本記賬本，喊得驚天動地。
“媽的……”陸揚總算摸清了這些人的來路，看來助理說的是對的，緊了緊喉嚨，對著身邊的助理說了聲，“叫保鏢�！�
“你……”顧明里仿佛猜到陸揚下一步要干什么，緊張地看著。
離開前，陸揚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我來教他們基本的做人禮儀�！�
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陸揚已經隨手操起身邊的一把椅子，對著一個叫囂的人就是砸了下去。
群眾一片嘩然，都在叫好。
幾個保鏢趕來，動用武力把他們一個個都趕了出去。
“一共十個對吧？我不管有沒有多的，今天來叫囂的，叫囂到人家葬禮上的，我就好好教訓你們，教教你們怎么做人！”陸揚罕見地在生氣，眼睛里噴出的怒火，讓顧明里暫時忘卻了悲傷，驚訝地看著。
保鏢們一個個都拖著他們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哭爹喊娘的求饒聲。
陸揚回到顧明里身邊，嘆了口氣，捏捏鼻梁，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真是一群畜生，竟然這么不懂人情世故�！�
顧明里湊上去陸揚的手上流著血，關心的問道：“你的手沒事吧？”
剛剛陸揚砸人的時候，也弄破了自己的手，陸揚輕松地笑了笑，“沒事。”
“對了，你爸欠的錢有多少？”陸揚忽然一問。
顧明里地下頭去，支支吾吾地回答:“怎么說也有兩三百萬吧！”
陸揚聽后，把包里一張卡拿出來，直接塞在顧明里手中，“卡里有五百萬，待我的保鏢教訓完那群畜生之后，把這個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分，密碼你的生日，接著叫他們滾蛋，永遠不要來騷擾你�！�
顧明里錯愕地看著他，硬是把卡還了回去，“沒事，我自己，可以……”
“不要勉強！”陸揚的聲音變得柔和溫暖，他握住顧明里一直冰涼的手，“你自己攢需要很長時間，這段時間，他們肯定會一刻不休止地打擾你，先拿我的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說�！�
顧明里看著陸揚堅定的眼神，猶豫了一會，接過卡，上邊還有陸揚手中殘存的溫度。
吸吸鼻子，擦干凈紅紅的眼眶，很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