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暴露,得到天瞳族下落,蕭星動手幫小娘子解開了封印,然后……嘿嘿……
月幕下,巨城中,破敗的庭院內。
數尺高的雜草隨風搖曳,發出陣陣磨砂聲,龜裂的白墻杵立四方,將一塊百丈左右的地域圈禁,凄紅的滾柱早已被腐蝕,留下斑駁不堪的枯木,勉力的支撐著搖搖欲墜的殘垣斷壁,暈白的月光從倒塌了一半的屋頂中印入,將其內破敗腐朽的寒屋清晰印出的同時,也將其內三張面色各異的面容照的有些古怪。
“怎么?想活下去有錯么?”
“額……”
頓了頓,有些愣神的看著面前怒目圓瞪,惱羞成怒的靈思蕊,蕭星摸了摸鼻子,燦燦一笑,錯開了目光。
“咳咳,是蕭某失禮了,姑娘莫怪。”
“從現在開始,我叫思蕊,以后你叫我名字。”靈思蕊皺了皺眉,有些泛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蕭星心里有些別扭,但沒有多想,只以為對方不想再跟那些傷心之事打交道,便岔開了話題,“不知思蕊姑娘可有什么打算?聽你之前的詢問,想必你也清楚我們現在的處境。”
“呵呵……”靈思蕊苦澀一笑,坦然道:“求人。”
“誰?”
“月皇,月曦。”
蕭星聞言一怔,沒有回應,一側,瞳笛目光微閃,神情凝然。
以靈問天,詢天擇道的靈皇?
風險,有些大。
善惡難分,人心難測,如果對方看穿了他的身份,引來偏念,那么等待他們三人的,將是萬劫不復。
可若是三人硬闖,變數同樣不小,因為他還沒有自大到憑著一個已經離心離德的神器,加一個無主的戰甲,便可以像前世那般傲視天地,君臨天下。
冥域,終究不是那眾叛親離,帝主奄奄的死域,以及煙消云散,支離破碎的荒域,而是一個實實在在,實力鼎盛的地域。
這里,也不是那山窮水惡,人煙寥寥的邊陲孤城,而是一域之都,些許動靜,便可引來超級大能的注視,翻手之間制服他們,也未必不可,這也是他先前不主張放手一搏的主要原因。
一時間,他陷入了兩難,而就在這時,隱匿于幽煞珠內的煞靈開口了。
“老主人,不必太過擔憂,真要到了那一步,有我跟戰天,足可保你無憂,最起碼,逃還是能逃走的。”
“保我?”蕭星苦笑,喃喃自語:“只能保我么……”
煞靈一滯,隨即無奈苦笑:“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若是沒有小八在的話,也許……”
“唉……”
默然一嘆,蕭星更愁了。
看了看一側倚墻而立,不聞不動的瞳笛,蕭星忍不住苦笑連連。
難不成,當年一幕今日又要再演?
扯淡!
頓了頓,勉強壓下心中的隱憂,他便對著面前默然凝望的靈思蕊道:“可行么?”
顯然,他準備碰碰運氣了,也許對方善念未泯,能成呢?!
“應該……可行吧……”靈思蕊苦笑著搖了搖頭,眼帶隱憂,有些琢磨不定,“昔年,我曾遇到過一個絕境,若不是她,我也活不到今日。”
“可我的身份……”
“盡力而為罷了,左右逃不過一個九死一生,聽天由命而已,你說呢?”
蕭星聞言怔了怔,隨即啞然;靈思蕊不置可否的一笑,伸手一探,取出一枚紫色月牙形玉佩,低語了幾聲,便一把將其捏碎,隨即,點點白芒從其指縫中溢出,沒入空間消失不見。
對此,瞳笛美眸清冷,依墻不語,只是那雙如水般的秋眸慢慢的轉過,又看向了窗外,那里,一輪皎潔的幽月,靜靜盤臥……
夜,依舊。
…
幽月隱匿,孤日遙墜,刺目的金芒撕開夜幕,將黑暗驅逐,露出了其內蔚藍天穹,暖陽趁勢而落,萬物迎陽而展,天地開始緩緩復蘇。
孤院寒舍內,篝火已燃盡,殘存的余灰隨著絲絲殘煙隨風而起,卷起道道細小流風,似乎不甘就此消弭,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環肩而坐的靈思蕊臉色微白,眼帶悲傷,憤怒,迷茫,擔憂,極為復雜。
瞳笛則依然如舊,靠墻而立,面無表情的看著殘墻外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至于蕭星,則是眉頭微皺的盤膝坐于一側,凝望著面前已然化為灰燼的篝燃,宛如大海的深邃星眸時凝時散,顯得頗為焦躁。
“老主人,來了。”
就在這時,煞靈驀然開口,微微一怔,蕭星豁然扭頭,便見殘墻之外,古道極限處,一道曼妙豐腴的身影正緩步而來。
“隱匿好,不要亂出聲。”
“嗯!”
蕭星起身凝望前方,其體內的煞靈斂息屏氣,將自己的氣息再度徹底切斷沉寂,一側的兩女此時也被驚動,妙目連轉間,她們的目光,順視望了過去。
紫衣羅裳,半掩于身,漆黑的長發盤起,露出一張瑰姿艷逸,明眸善睞的絕美玉顏,兩彎柳煙眉似蹙非蹙,一雙水月眸似凝非凝,滿是柔情萬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
片刻后,當其婀娜多姿,豐臀柳腰搖曳而來,一股窒息的壓抑開始緩緩彌散,隔著百丈,他三人便感覺心頭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住,讓人難以呼吸,難以站立。
“月曦姐!”見到此女,靈思蕊雙眸一亮,臉帶喜意的迎了上去。
“丫頭,姐姐來了。”柔風輕起,女子素手輕抬,拂過靈思蕊那陰白的俏臉,水眸中閃過了一絲疼惜。
“你的事我聽說了,委屈你了……”
“月曦姐……嗚嗚嗚……”
靈思蕊眼眶一紅,終究忍不住眼中淚暈,埋在女子懷中痛哭了起來,滾滾晶瑩低落,沾濕女子華裳,女子卻毫不在意,只是水眸微凝的拍打著她顫動的肩膀,輕聲安慰,眼帶一絲微紅。
蕭星見此,心頭卻猛地一松,此女心善。
這一點,就夠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凄啼如刃,撕開了此間窒息的凝重,沉悶的壓抑斂去,良久后,抽泣聲淡去,華裳女子擁著靈思蕊,步入了殘屋寒舍之中,水眸微轉,掃過一側如臨大敵的瞳笛,凝在了蕭星的臉上。
“蕭公子的面容,本皇在玉簡中早已觀摩了數月,如今見到本尊,確實讓人為之贊嘆,青年才俊,人如其名。”
蕭星對此,坦然一笑,稽首拘禮:“曦皇謬贊了。”
月曦不置可否的一笑,饒有意味的看著他,不言不語。蕭星臉色淡然,緘默不言的與其四目相對,不為所動。
氣氛,微微有些壓抑。
而就在此間陷入沉寂之際,月曦懷中的靈思蕊開口了。
“月曦姐姐,小蕊走投無路了,請月曦姐姐幫我。”
楚楚可憐的看著面前這個自小對自己照拂有加的女子,靈思蕊通紅的眼里,有著難以拒絕的渴求與期翼。
“唉……”
默然一嘆,輕撫著懷中之人的臉頰,月曦凝眸開口:“蕭公子,本皇有個提議,你可愿一聽?”
心中一緊,蕭星點頭:“請講!”
“與本皇姐輩相稱,舍寶求命,如何?”
眉頭皺了皺,蕭星幾乎不假思索的便開口回絕:“曦皇抬愛了,蕭某身份低微,不敢。”
“不敢,還是不愿?”
“蕭某福薄緣淺,擔不起。”
水眸一冷,玉臉一肅,月曦凝視著眼前青年,幽幽道:“蕭公子,你要明白,我雖為靈皇,卻無法一手遮天,在我之上的強修,本閣不是沒有,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成與不成,盡看天意罷了,如果蕭某是膽小之輩,思蕊姑娘也不會在這里,不是么?”
微微搖頭,蕭星看著面前華裳女子,眼神平和而凝聚,淡淡道:“而且以曦皇的威儀,想必亦知,蕭某此時已經身處風口浪尖,全憑此物安身立命,樹欲靜,風不止,此法,不通。”
此話一出,此間一靜,瞳笛雙手泛白,俏臉緊繃,靈思蕊眼帶焦急,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是看著面前臉沉如水的面容,她又心有戚戚,不敢開口。
霎時,此處陷入了死寂。
“既然蕭公子堅持,那么本皇也就不多言了。”
好在,月曦并沒有因此而遷怒,也許是忌憚于蕭星體內的幽煞珠,也許是出于對蕭星救助靈思蕊的情分,總之沒有為難,而是轉身看向了懷中之人。
“思蕊,你呢?留在我身邊,蘄艾還不敢妄動。”
“我不想再呆在這里了,這里也容不下我。”靈思蕊的臉色堅定,緩緩搖頭:“況且我真正不想見的,不是他……”
話落,靈思蕊的眼里,閃過了一絲淡淡的淚花。
也是,這里也沒什么讓她留戀的,唯一的至親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不如,還有什么好留戀的?
月曦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默然一嘆:“既然如此,東門之外,午時三刻,成與不成,自看天意,你們好自為之……”
話落,凝脂玉手一揮,將三件通體暗紫,胸口綴有一顆銀白鉤月的長袍虛浮在三人面前后,摸了摸懷中淚人兒的臉頰,溫婉一笑,散去了身形。
蕭星三人見此,目光微閃,頓了頓,抬手將面前浮空而立的紫月長袍攬入懷中,對著月曦消失的地方默然一禮,頜首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