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星乘坐界域傳送陣離去,冥獄與御天成為廢人,洛天賊心不死,欲暗渡成倉。
明月盤空,銀星閃耀無盡夜幕,幽冷的月芒籠罩四方,深邃的黑暗被星輝稟退,孤寂的虛無被月紗遮蔽,一眼難仰的星辰浩如煙海,浮空連成一片,璀璨的星帶瀠繞四溢,流暈遮月而上,天地如夢,幻月靈星。
星海之中,一片朱垣碧瓦,星帶繚繞的桂殿蘭宮靜靜盤伏,瓊樓層疊,玉宇錯落,連成一大片宮群橫臥于無盡星辰之中,淡淡銀暈蕩出,宛如星海飛闕,月下蟾宮,一眼望去,似夢似幻。
此時,這星閣月宮中央,一間刻滿白色紋絡的密室中。
“啊……哈……”
一名身穿銀色長袍,胸口綴有一顆璀璨星辰的白臉男子靠墻而立,百無聊賴的看著面前十丈之外光紋四溢,為距十丈的白色九角矩陣,神情萎靡,哈欠連連。
“這日子可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奶奶的,當初本以為是個美差,費盡心思把這個職位弄到手,可來了才發現,這玩意兒看著大氣,其實就是個雞肋。有能力的不需要,沒能力的又坐不起……閣主也是,留著這破玩意兒干啥,要我說,不如拆了算求!瞎比浪費資源。”
“噓!你他媽小心點兒,閣主也是你能編排的?!”一側,一名同樣服飾的黃臉男子臉色一變,趕忙起身呼喝,順帶著還四下瞅了瞅,神情惶恐。
“切,怕個什么,這破地方,平日除了你我,誰會來這里?”
“行了行了,存在既有意義,大人物之間的事情,不是我們這些小蝦米能討論的,咱們還是……嗯?!”
嗡嗡嗡~
黃臉男子見他越說越膽大,趕忙制止,卻不料身后突然傳來劇烈嗡鳴,豁然轉頭,當他看到身后十丈之外的白色九角矩陣中的一角,一個畫著黑色古燈的圖案亮起后,瞳孔微縮,未等他反映,便見眼前虛空開始扭曲,兩道模糊的身影開始緩緩浮現。
“有人在傳送!”
“嘿,這倒是稀奇了,這有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快瞅瞅,看看是哪里的大人物!”
一側吊兒郎當的白臉男子聞言也是神情一震,眼帶奇光的看了過去,那模樣,好似在看什么奇珍異獸。
只是,就在他倆人屏息斂神,凝眸靜立的瞬間,變故徒生。
嗡嗡~
啵!
只見那璀璨的白芒猛地一抖,隨即一暗,其內漸漸凝實的兩道身影便突兀炸裂,化為無數光點隨風四溢,而此處宛如活物,扭動起來的白色光紋,也在剎那歸于平靜。
兩人見此一愣。
“這是咋回事?人咧?”
“不知道?”
“成了還是沒成?”
“應該……沒成吧?”
“不行,有點兒古怪,我去跟閣主匯報一聲,你在這里看著,可別出了什么紕漏!”
“好!”
片刻后,那名吊兒郎當的男子似察覺到了什么,凝視了一眼那漸漸熄滅的黑色古燈圖案,轉身閃出了此地。
此處,漸漸歸于平靜……
…
禁地之外,宮群中央,一座坐落于白色星辰上的琉璃玉殿內。
銀白色的琉玉閃爍著淡淡的銀輝鋪滿四周,古樸而奢華的大殿中晶瑩的月柱鼎立,撐開一片明亮的天地,星芒流轉間,將此殿主位一道盤膝而坐,閉目養神的身影印射的有些模糊,有些虛臾。
嗡~
兀的,破空聲驚起,緊閉的雙眸睜開,宛如兩輪璀璨曜日,此間一亮,瞬息又一暗。
這是一名胸口秀有日、月、星三圖,濃眉闊鼻,身形魁梧的金袍男子,此時,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一名快步走來,身著銀色星袍的白臉男子,目光淡漠而冰冷。
“稟閣主,先前界域傳送陣有異象,疑似有兩人從外域傳來,只是奇怪的是他們未曾出現在傳送陣內,只有一片模糊的虛影,屬下不敢胡亂猜測,特來稟報。”
白臉男子眼中的不耐早已消失,有的只有肅然與恭敬,半跪于地,恭身開口,而主位之上,金袍男子卻沒有回應,只是淡漠的看著他,面無表情。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即便此地星氤月氳,白如明晝,也驅不散那讓人窒息的壓抑,漸漸地,此間一切在沉默中緩緩凝固。
滴答~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臉男子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本就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臉頰的汗漬明如玉珠,卻不敢有絲毫動彈,任由其滑落,滴在眼前的地面上碎裂成渣,不多時,便形成了一灘水漬。
而他的身體,也開始顫抖了起來,幅度隱隱加劇。
良久后,就在他心膽俱寒之際,一道低沉而冰冷的低語在他腦海猛地乍響。
“哪一個圖案。”
嗡~
“——噗!”
猝不及防,心神一懵,身體瞬間僵直,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將眼前的一灘水漬剎那染紅。
“黑,黑色的燈!”
砰~
顫顫巍巍的回應完,白臉男子便一臉絕望的俯首貼地,沉重的叩首聲回蕩而起,將此間的空洞與壓抑稍微驅散了一些。
此時,他已經明白了什么。
金袍男子看著他,靜了良久,才淡漠開口:“看你還有些聰慧,先前的話就不計較了,下去吧。”
男子瞳孔一縮,隨即一散,渾身冷汗涔涔的癱軟在地上,定了定,才匍匐在地,跪步后退,一直拖著兩道濕痕跪出殿外,一句話也沒有,閃身消弭在了星幕之中。
徒留那皇袍男子目光微閃的看著前方虛無,濃眉微蹙,定定出神。
“夜……家……”
……
烈日燎燎,盤踞高墜于空,盡情揮灑著自己的光輝普照四方,浮云朱芒下,銀白琉墻肅立,宛如更古不變的守衛環護八荒,淡銀色的流暈四溢而起,又隨風隱沒于空中,似那跨越時空的嘆息,卷落前塵,帶起今朝,飄向綢繆未來。
宏城之內,桂閣整落,一座百丈銀塔居中屹立,璀璨而溫和的銀輝化暈而開,宛如白晝中的星芒,將這一方盡皆籠罩。
銀輝之下,行色各異的人群行走在蕭蕭古道之中,有人暢笑,有人驚詫,有人嘆息,有人譏謂,繁華百變,人生百態,一目了然。
這,便是冥域都城,幻星城。
從外看,此地與死域冥都大同小異,同樣高閣林立,喧囂塵沸;只不過唯一的區別在于,此地少了一絲淡然,多了一絲肅殺。
“讓開讓開,星辰閣辦事,你,起來,跟我走!”
“大哥大哥,這是怎地了,有話好說,別動手,別……啊!”
“誰是你大哥,本閣接到消息,城內混入域外邪修,無關人等退讓!”
“我不是邪修,我不是!你們抓錯人了,我是生域洛神宮治下,紫羅……”
“是與不是,你說了不算,來人,押下去!”
“嘖嘖……這是第幾個了?”
“記不清了。”
人群中,一名身形纖瘦,眉清目秀的青年被一群身著銀色長袍,胸口秀有一個星辰圖案的人壓著離開,其側,一眾閑人搖頭唏噓。
“這星辰閣也不知怎么了,這幾天怎么到處抓人,不管男女,只要是外域來的,統統都給抓走了,他們就不怕引起公憤么?”
“誰說不是,不僅抓人,還把整個城都給封了,可憐這些外域人,想逃也逃不出去,倒霉……”
“噓,星辰閣的事能是咱們多嘴的?走走走,快別看了,找地兒吃酒去!”
“對對對,那些大人物們的事,咱們這些平頭小修哪里惹得起,吃酒去!”
人群漸漸散去,不多時,此間又恢復了平靜,只有遠處隱隱傳來的哀嚎與哭求,印證著先前的一幕非是虛幻。
人群之外,拐角之處,一黑一灰兩道身影靜靜杵立,看著這一幕,默然不語。
“人越來越多了。”
面容清麗,身形高挑的瞳笛看著視線盡頭漸漸遠去的一群銀色身影,月容冷淡。
蕭星臉色淡然,不置可否。
行跡會暴露,這早已在預料之中,界域傳送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自己等人借此跨域而來,難免會引起對方注意。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的行事手段,如此強硬狠辣,明目張膽。
看著頭頂那一道道流轉不息,交織纏繞的銀色輕紗,蕭星的眼里,升起一抹揮之不去的壓抑。
“走吧,過了這一陣再說。”搖了搖頭,不管蕭星心中如何起伏,事實已定,他們很不幸的,成了甕中之鱉,牢中困獸。
一側的瞳笛聞言,收回目光,美眸隨之轉向了上空,“其實,想要撕開這個徒有其表的光罩不難。”
“難的是如何擋住隱匿于這光罩之后的那些人。”頓了頓,蕭星依舊搖頭。
“怎么,成了家,膽子變小了?”
“……能不說這事么?”
瞳笛面無表情,美眸斜瞄蕭星,蕭星苦笑連連,頭大如斗。以前覺得此女性格恬靜冷漠,可一路行來,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其實,拋開其它不說,他心里也明白,蟄伏不動遲早會被抓住,最好的方法,便是放手一搏。
可,他還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慮,就這么走了,心里總有些不甘。
“放手一搏,總比坐以待斃的好吧,最起碼,我們還有一線生機。”瞳笛眉頭微蹙,臉色漸漸嚴肅,岔開了話題。
蕭星依舊不允:“你別忘了,這里是一域都城,我們有的,他們也有。”
“可我們留下也于事無補,你我心中的疑問,照樣無解。”
“再等等,真要到了那一步,再說吧。”
美眸閃了閃,瞳笛默然一嘆,不再言語,說實話,她真的不想冒險。
“其實,也沒你想的那么糟糕,只要我們不擅動,問題應該不大,而這里又是冥域都城,在這里,我們也更容易打聽你族……嗯?”見瞳笛妙目帶隱憂,蕭星眼神微閃,想要說些什么,卻在話到半截之際驀然轉頭,看向了身后。
一側,皺眉不言的瞳笛同樣目光一凜,回首凝望。
只見在他們后方千丈之外,那百丈的銀白色古塔之中,兩道璀璨的流光兀的沖出,正在向著這里極速墜來……
“看來,這一次要聽我的了……”瞳笛美眸暗閃,眼底閃過一絲凌厲。
蕭星身體微僵,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