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琛熠沒有注意到自己面上的表情時，顧知沫額上的線條淺淺地擰了擰，只是下一秒，那里就已經恢復了原先的平坦，她清了清嗓，然后對著電話那頭的駱俊塵說，“駱先生，是我。”

不是哥，不是駱俊塵，而是駱先生。

這種強烈的距離感讓駱俊塵的心猛烈地一顫，好像，已經很久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明明心很疼，卻無法用任何的言語把它表述出來。

駱俊塵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只是他依然努力地也維持著自己語氣的平靜，有些不甘心地問，“知沫，我們已經陌生到了這樣的地步了么？”

慘然一笑，顧知沫的面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腦海中各種各樣的畫面開始輪流交叉閃現，她情不自禁地加大了手里的力道，而后冷冷地勾起了嘴角，緩緩開口道，“從你對我做出那種事情開始，駱先生，我們就已經陌生了。”

“剛剛你和琛熠通電話的時候，用的是妹妹的稱呼，駱先生，我想我應該提醒你一下，我和你并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所以正如你所說，你不是我的哥哥，而我自然也不是你的妹妹。”

“知沫，我……”

“你不用說了，”駱俊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顧知沫打斷了，她抬起頭，看著陸琛熠輕描淡寫地一笑，而后繼續說，“駱先生，麻煩你定好時間與吃飯的位置，我和琛熠一定會準時到的。”

駱俊塵還想繼續再說點什么，想了想，最后只回復了一句，“兩個小時以后，我到陸琛熠的樓下接你們。”

“好，不見不散。”

緊接著，顧知沫便直接摁下了掛斷按鈕。

周圍又迅速恢復了安靜。

片刻，顧知沫小聲地詢問了一句，“琛熠，你覺得我剛剛表現怎么樣？”

陸琛熠皺了皺眉頭，然后又勉強讓自己笑了笑，清瘦的手指在顧知沫的鼻翼上捏了一記，“你做地很好。”

其實，知沫，你還是在乎的對么？

興許是看到了陸琛熠的內心世界，顧知沫臉上的笑意一霎那凝固了，她艱難地動了動唇瓣，一只手慢慢地撫上了陸琛熠的臉頰，“琛熠，有些話，我原本覺得沒有必要跟你說的，可是現在，我覺得我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在我回來的這么多日子里，我曾經問過自己好多次，顧知沫，你到底還愛不愛陸琛熠，每一次的回答都是肯定的，嗯，我不得不承認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我依然愛著你，就算你對我做過那么多的事情，我還是想從前那樣愛著你，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下賤，可是沒辦法啊，愛一個人不就是這樣么？”

陸琛熠想開口說話，卻看到顧知沫朝著自己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他只能把已經滾落到唇邊的話語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清清淺淺的笑，此刻的顧知沫宛若一現的曇花，美，卻總有種轉瞬即逝的感覺。

落在陸琛熠臉上的那只手突然間顫抖了幾下，顧知沫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了幾秒鐘之后，接著上面的話語繼續說，“琛熠，我曾經想過為什么自己會那么愛你，可能是因為我們肉.體有過交纏，也可能是因為每次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那個人總是你，只是，我在心底清楚地知道，這些大風大浪都是你帶給我的。在你把我從地下室帶走的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我愛你，是因為我為你擋了一刀，毫無預兆，毫無理由，我愿意為了一個相處時間很短的男人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陸琛熠的手用力地抓住了顧知沫的手背，跟眼前的女人相比，他突然覺得自己對她的感情與之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知沫，對不起。”陸琛熠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眼眶濕潤，最終他只是吐出了一句抱歉的話。

顧知沫不以為意地笑出了聲，然后假裝漫不經心地回應道，“是啊，對不起，陸琛熠，你是對不起我，”顧知沫沒有咬著牙，也沒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她只是淡淡地說著，仿佛是在講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特別恨你的呢，我想一下，哦，對，我想起來了，那天，你把另一個女人帶到了你提供給我的住處，她就是劉佳佳，就算她把我從臥室里趕出來，我都選擇了容忍，可是她卻得寸進尺地穿起了我的衣服，而你呢，陸琛熠，不問任何緣由，一腳踹在了這里。”

說到這里的時候，顧知沫停了下來，她把身上的睡衣往上掀了掀，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你當時踢的應該是這里，不對，是這里，不管啦，反正就是因為你的那一腳，我的孩子沒了，很抱歉，我無法忍受一個殺死我孩子的兇手，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

“只不過，我忘了，我忘了你陸琛熠的本事，你很早就找到了我，甚至讓別人以老板的身份進入了我的生活，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你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了，而你也一直沒有出現，所以我沒有再換到其它的地方，”顧知沫咽了咽口水，而后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被駱俊塵禁足起來的這兩年，很痛苦，可是比起我曾經經受的那些，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駱俊塵對我很好，甚至已經好到了那種讓我覺得他對我是沒有任何企圖的程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很感謝他，在我最難熬的時候，他為我黑暗的世界帶來了一點點的光明。”

“琛熠，和對你的在乎不一樣，我對駱俊塵，是一種親情，至少，在我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前，我一直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哥哥的。我愛你不愿意面對他，可越是不愿意，我越是不能回避，我見他，不是想拿回駱家的東西，只是有些話想要跟他說清楚，僅此而已。”

“琛熠，你不必擔心我，這么久了，我早已經適應了短期內調整好自己情緒的日子，就算是連續兩次差點被強.暴，我都可以笑著告訴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的，都已經過去了。”

靜靜地聽顧知沫說完這些話，陸琛熠直接用力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里，“知沫，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用經歷這些……”

“嗯，確實是這樣，”很輕很輕地在他的胸膛上掙扎了幾下，顧知沫仰起了自己的腦袋，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溫和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原本剛毅的線條在此刻顯得柔和了許多，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琛熠，你說的沒錯，如果沒有你，我不會經歷這些，不過我的生活恐怕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對于路子揚的背叛，我可能一直都會被蒙在鼓里，而我的母親也會一直那樣辱罵我，至于我的父親，我可能到現在也不會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與其那樣渾渾噩噩地在這個世界上存活著，倒不如轟轟烈烈地讓自己愛一場，只是代價太大，甚至一不小心就會搭上所有的一切。”

“知沫，”陸琛熠的手溫柔地扣住了她的后腦勺，在她停下來的間隙，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那里早已經苦澀一片，他的舌頭輕輕地撬開了她的牙齒，努力地探索了一番之后，慢慢地停了下來，氣息尚未來得及喘勻，他就繼續說，“知沫，謝謝你，謝謝你在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還愿意回到我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顧知沫就在自己的旁邊，可陸琛熠卻總是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眼前的小女人隨時隨地會從自己的面前消失。

這樣想著，他陡然間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口中喃喃著，“知沫，答應我，不要再從我的身邊逃走，可以么？”

有些遲疑，直到肩部有很輕微地疼痛傳過來，顧知沫才做出了點點頭的動作，然后很小聲地“嗯”了一聲。

兩個人不過說了一些話，就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顧知沫安靜地在陸琛熠的懷里待了片刻，突然間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掙脫開陸琛熠的束縛以后，就跑到了路小喬的小屋子里，看到她依然還在沉睡當中時，顧知沫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肩膀被人輕柔地拍動了幾下，顧知沫回過頭，就看到了陸琛熠帶著笑意的臉，“小喬睡覺的習慣很好，這點你不用擔心。”

“她晚上一直都是一個人睡么？”

陸琛熠想了想，就算知道接下來自己會經歷什么，他還是誠實地回答道，“嗯，她斷奶之后就一直一個人睡了，說起來也很奇怪，她很乖，很少會像其他小朋友那樣鬧騰。”

“你真狠心，”顧知沫狠狠瞪了那個男人一眼，緊接著一腳踹在了他的腳面上，看到陸琛熠一陣齜牙咧嘴，她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陸琛熠，你的做法一看就知道是個后爸，不過小喬現在這么大了，也應該要幫她找個保姆了，很多事情如果還是你在做，不大合適。”

“比如？”

顧知沫掐了掐手指，“比如洗澡啊，比如陪她一起睡覺啊，比如……”

顧知沫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我現在肚子還沒有大起來，可以照顧她，睡覺可以讓她睡在我們倆之間……”

“不可以，”陸琛熠第一時間否定了她的想法，在顧知沫還沒有來得及跟自己撒嬌之前，他又冷冰冰地補充了一句，“我的地盤，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