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大力地攥住了手中的木筷,幾乎快要將那脆弱的兩根折斷。
林容嶼卻依然不依不撓,看到她此刻臉色微變的模樣,就覺得諷刺,“顧知沫,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與那些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這算是誤會自己了么?也好,自己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顧知沫慢慢地止住了有些慌亂的情緒,而后從容不迫地端起面前的果汁遞到了自己的唇邊,下一秒,她已經(jīng)萬分淡定地?fù)P起了嘴角,“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人啊,只是你一開始并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
“不過有一點(diǎn)你說錯了,我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交易與你無關(guān),信不信由你!
“我收回之前讓你負(fù)責(zé)我伙食的那些話,你今天也幫過我一個忙了,我們之間的人情也算是抵消掉了!
連林容嶼都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對一個陌生女人上了心。顧知沫的這些話讓他的眉頭直接攢在了一起,他剛想繼續(xù)挖苦諷刺,外套中的手機(jī)便響了起來。
焦躁地邁出了腳下的步伐,林容嶼快速地朝著外套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略顯粗暴地翻動著自己的手機(jī),摸到那個鐵疙瘩之后他沒好氣地沖著電話那頭的人吼了一句,“什么事,說!”
那人顯然是愣了一下,似乎自家少爺?shù)钠庖幌蚨己軠睾停粫瘳F(xiàn)在這樣對人大呼小叫的,適應(yīng)了一陣,他才顫顫巍巍地回應(yīng)道,“林少爺,你讓我?guī)湍阏{(diào)查的事情我已經(jīng)查清楚了,黑色轎車?yán)锏膬蓚人一個叫陸琛熠,一個叫季言默,他們都沒有死,只是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好像其中那個姓季的更嚴(yán)重一些,他的雙腿被卡在了汽車下方,因?yàn)闀r間較長,可能面臨著終身殘疾的危險。不過那個大貨車的司機(jī)就沒那么幸運(yùn)了,他酒后駕駛,直接沖進(jìn)了護(hù)城河里,打撈上來時,人已經(jīng)溺亡了!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林容嶼一改先前的暴躁,緊緊一兩分鐘的時間,臉上便已經(jīng)附著上了一層溫煦的笑容。
掛斷電話之后,林容嶼隨意地瞥了一眼顧知沫,然后把下屬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重復(fù)了一遍。
顧知沫聽完,只覺得雙腿一軟,她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原本握在手里的玻璃杯也在此刻應(yīng)聲落下,橙黃色的液體把顧知沫的胸前澆了個通透。
終身殘疾,為什么會是這樣?
季言默,你告訴我,為什么會是你?
季言默對自己的好,慢慢地沿著她的神經(jīng)線蔓延到了顧知沫的心上,一雙失去了焦距的眼就這樣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日歷。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林容嶼也顧不得跟她生氣了,他快速上前,直接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知沫,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顧知沫側(cè)過頭,空洞的眼神從林容嶼的身上一略而過,隨即低下了頭,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可能會終身殘疾……”
林容嶼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安慰她,只是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肩膀,很輕地在她的耳側(cè)喃喃著,“沒事的,知沫,只是可能而已,并不代表他真的會終身殘疾!
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面,顧知沫痛苦地砸著自己的腦袋,直至最后,她已經(jīng)筋疲力竭,她突然間就抬起了頭,“不,不行,我要回去看他,我要自己確保他真的沒事!
這樣想著,她迅速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jī),查看了一下余額,便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整容醫(yī)院上。
“知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像是已經(jīng)全然不記得兩個人之間剛剛發(fā)生的不愉快,林容嶼看著她搜尋的那些東西,有些擔(dān)心地問。
林容嶼是當(dāng)?shù)氐模欢ǹ梢灾滥募艺葆t(yī)院會比較靠譜。顧知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說,“我想整容,容嶼,你給我推薦一個相對值得信任的!
一瞬間,她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整容,真的有必要么,陸琛熠如果真的在意自己的話,憑感覺也是可以察覺地到的吧。
沒有等到林容嶼的回答,她又開口說,“算了,不用了,容嶼,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可是……”
“容嶼,你放心,我沒事的!
顧知沫說完,已經(jīng)強(qiáng)制性地移開了林容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她的態(tài)度堅決,林容嶼無法拒絕,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那好,我先回去,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還有,剛剛對不起,是我多慮了。”
顧知沫甚至沒有再抬頭,林容嶼暗自蜷縮了一下手指,遲疑了半晌,還是極不情愿地離開了顧知沫的視線。
林容嶼一走,顧知沫便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進(jìn)了房間里,趁著視力一直正常的時候她把家里所有的報紙都通讀了一遍,可自己卻還是滿腦子都在想著季言默的事。
怎么辦,自己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
眼前忽然閃現(xiàn)出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傅思臨,一個肖思藍(lán)。
思藍(lán),自己真的已經(jīng)許久不曾與她聯(lián)系過了,而傅思臨……
兩個人的名字開始似兩條蛇一樣地盤旋糾纏,顧知沫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傾向了前者。
顧知沫辦了一張公用電話卡,然后有些猶豫地?fù)艹隽擞洃浿械哪谴當(dāng)?shù)字……
而這邊,季言默依然還在昏迷當(dāng)中。
陸琛熠的左手打著石膏,頭上纏繞著繃帶,他一直面色冷凝地注視著病床上的動靜。
“扣扣扣!
此刻,這樣的聲音似乎顯得極其刺耳,陸琛熠蹙了蹙眉,“進(jìn)來!
“琛熠,”劉佳佳推開病房的門,小聲地喚了一聲,看了一眼季言默,她才繼續(xù)說,“琛熠,你去休息一會兒吧,自從你醒來,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合過眼,我在這里幫你看著季先生,他一醒我就過去找你。”
完好無損地那只手很輕地晃了晃,陸琛熠紅著一雙眼緩緩地抬起了頭,“不用了,你一直在跑前跑后,應(yīng)該累了吧,你去我床上好好睡一覺,我想在這里陪著他!
緊接著,他只覺得自己的耳側(cè)有一道尖銳的剎車聲音閃過,而后,他的眼前便出現(xiàn)了那天晚上的場面。
季言默坐在副駕駛上,用力地奪過了陸琛熠叼在嘴里的煙,質(zhì)問道,“為什么不去找她,你明明也猜到了知沫應(yīng)該沒死!
陸琛熠冷笑一聲,“找她?我為什么要去找她?她并不是我的誰,再者,她既然存心想要躲著我,就不會愿意再次見到我,季言默,你了解我,我一向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更何況,不過是一個玩具,丟了也也就丟了!
盡管心中有千萬般的不愿意,陸琛熠依然還是說著這些違心的話。
季言默的怒火一下子就沖了上來,不顧陸琛熠正在開車,兩只手死死地扒拉住了他的肩膀,“玩具?陸琛熠,你告訴我,什么叫做玩具?為了一個婊.子,你放棄那么好的一個姑娘,值么?”
陸琛熠撇過頭,努力地想要躲開他噴薄在自己臉上的氣息,“季言默,滾開,我的事情你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有種不要讓我替你背黑鍋,你明明知道她沒錯,你明明知道沈心瑤回來的目的,可是你卻依然選擇傷害了他,陸琛熠,你對不起她,我要你償還你所欠她的一切!”
兩個人幾乎開始扭打起來,就在這時,陸琛熠只覺得有一道強(qiáng)光直直地射在了自己的臉上,他還來不及躲避,整個人便已經(jīng)被季言默從駕駛座上推開了。
而后,便是一陣小轎車被撕裂的聲音。
記憶戛然而止,陸琛熠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重新把目光凝聚起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季言默依然保持著相同的姿勢躺在自己的眼前。
懊惱又能怎樣?后悔又能怎樣?一切都已經(jīng)于事無補(bǔ)了。
他上前,直接站到了季言默的旁邊,兀自抿唇,不再言語。
季言默只覺得有一道魔障擋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努力地想要沖破,可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彈了回來,就在他快要放棄掙扎的時候,他分明地看到了前方微弱的光亮,季言默拼盡了最后的一點(diǎn)力氣,直接沖著光亮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站了一個陌生男人,眼睛輕輕地眨動了幾下,季言默這才有氣無力地開口詢問道,“你是誰?我在哪里?”
他想挪動一下自己的雙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唇瓣抖動了幾下,滑到唇邊的話語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便已經(jīng)被陸琛熠的一只手禁錮住了,“言默,你別動,我去叫醫(yī)生!
“琛熠,還是我去吧!
兩個人似乎都忘記了病床上方的按鈕,等到醫(yī)生過來的時候,陸琛熠已經(jīng)有些站立不穩(wěn)了。
劉佳佳上前,快速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然后攙著他慢慢地坐到了旁邊的座椅上。
在經(jīng)過一系列的檢查之后,醫(yī)生稍稍地松了一口氣,“陸先生,病人的情況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只是他的大腦中還有淤血沒有散盡,這一點(diǎn)會對他的記憶力造成影響!
“還有病人的雙腿,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保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