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說,嵇清柏的元魂是一盞上古明燈,至于為什么一只食夢貘的元魂卻是盞燈,細(xì)說起來,嵇清柏自己都不是太能講明白。
就像齊天大圣為什么是一只從石頭里蹦出來猴子一樣。
元魂是明燈倒的確給了嵇清柏很多好處,修煉比別的靈物簡單太多不說,飛升后更是法力精純至臻,別的比他弱等的小仙看不透他的神魂,佛尊自然不可能看不透。
嵇清柏被迫跪著起不來身時便覺出了大事不妙。
但對方法印無極,他想掙扎都掙扎不出什么勁兒來,要不是還有點實力,嵇清柏此刻連真身都能被佛尊給直接壓出來。
佛尊抬著他的下巴,像是挑揀蔬菜瓜果,評價完便收回了手,靜靜攏在袖中。
嵇清柏緊張地直冒汗,心里琢磨著到底哪兒得罪了這尊大佛,妙音鳥又飛過來,圍著他轉(zhuǎn)了幾圈,玉嘴開合念道:“夢貘上神食夢驅(qū)惡,無量佛尊召你入佛境,你可答應(yīng)?”
嵇清柏被上頭靈威壓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不答應(yīng)都不可能。
金云鋪路,流光溢彩,嵇清柏被兩只妙音鳥銜著,乘起祥云,飛往西方極樂,天界之上還有通天梯,傳說有無數(shù)階,嵇清柏爬到一半真是滿心絕望,一抬頭,萬重淵門又近在眼前。
白朝站在御階上,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
嵇清柏見到舊友終于松了口氣,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恨不得直接抱上去。
白朝往旁邊挪了一步,淡淡道:“夢神請自重。”
嵇清柏垮著臉,快瘋了:“佛尊帶我來這兒到底是干什么啊?!”
白朝:“剛不說了么,食夢驅(qū)惡,佛尊掌管六界無量,時刻得保著靈臺清明,不生邪妄,但無量之大,善惡之廣,這十幾萬年下來,佛尊也有承不住的時候。”頓了頓,白朝同情地看了一眼嵇清柏,繼續(xù)道,“你真身是一只食夢貘,元魂又是盞上古明燈,正好能幫著佛尊食惡念,清靈臺,滋養(yǎng)佛尊神海,維系六界無量太平。”
嵇清柏:“……”
感情就是讓他上來當(dāng)苦力,陪睡陪吃陪工作的啊!
白朝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又補(bǔ)充了一句:“放心,不是沒好處,佛尊法印無極,你跟著他自然能得他反哺,這六界之中,也無人能有佛尊這等境界,你就當(dāng)是修行,還能憑白得不少法力。”
嵇清柏畢竟剛成上神沒多久,無量佛的地位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在未飛升之前就早有耳聞,再加嵇清柏本就心思單純,雖然無甚規(guī)矩,貪玩闖禍不少,但也兢兢業(yè)業(yè)管著八尺山頭,盼著人間祠廟能給他多燒些香火。
這六界之內(nèi),無量佛的香火肯定世間最旺,嵇清柏光蹭都能蹭出百年香灰來。
至于修為法力什么的,反倒是無所謂了。
無論如何,都到了佛境,嵇清柏想回去也是不太可能了。
他原本以為食夢驅(qū)惡那是立馬就要他去做的事兒,結(jié)果沒想到佛尊把他帶來后人卻不見了,無量大殿他還進(jìn)不去,只能遠(yuǎn)遠(yuǎn)瞧著人坐在蓮花臺上動也不動。
白朝進(jìn)不來這萬重淵,嵇清柏?zé)o聊地自己跑去門口與他嘮嗑。
里面情形如何司命也沒見過,只能略微猜到一點:“佛尊每月會從蓮花臺上下來七日,你等著便是了。”
嵇清柏好奇道:“他以前這七天都干些什么?”
白朝看他一眼,沒好氣道:“佛境里有萬重淵,佛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又進(jìn)不去,看不到,又怎會知?”
嵇清柏只覺匪夷所思:“佛尊不見人的嗎?萬重淵呢?總有別的活物吧?”
“活物?”白朝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似的,搖了搖頭,道,“萬重淵都是佛尊幻化出的無邊虛妄罷了,這佛境里除了佛尊,沒有一個活物,現(xiàn)在倒是多了一個。”
他伸出手,指了指嵇清柏,促狹道:“你這不來了么。”
嵇清柏之前沒見過萬重淵,外頭聽過的傳說倒是不少,說是萬重淵呈現(xiàn)著六界萬境,天上地下,山川湖泊,森林沙漠,人間鬼界。
于是老實了半個多月的貘最后終于是沒忍住,隨便找了個淵進(jìn)去瞅了瞅,發(fā)現(xiàn)果然有意思的很。
雖然沒一個活物,但佛尊幻化出的虛妄也挺熱鬧,人間還有一處金山銀山,上頭飛著虛幻美人,底下跑著玉石駿馬。
嵇清柏待在這地方,夢里夢見的都是銷金窟,他是人間夢神,做什么夢都能落到凡人的夜里,于是那陣子,天底下的肉體凡胎夢中都在發(fā)大財。
神仙當(dāng)然也做夢,做到都是金元寶時還覺得奇怪,去和天帝說吧,天帝也不明白這其中道理,搞得財神爺?shù)娜兆佣疾缓没欤詾樽约耗倪叧隽藛栴}。
嵇清柏這邊睡得太好,以至于佛尊從蓮花臺上下來時,半天沒找到人。
妙音鳥從蓮座下飛出,話也不敢大聲說了,佛尊在萬重淵邊輕輕一笑,兩只鳥手上的琵琶差點沒能抱住。
嵇清柏正睡得昏天暗地,突然一個激靈,一方法印當(dāng)空壓來,他從金山上滾落,嚇得瞬間變回了真身。
佛尊低頭看著面前的獅子臉,對方脖頸那一圈鬃毛抖的極其飄逸。
嵇清柏怕人又一巴掌下來把自己的元魂都給拍沒了,壓根沒多想,伸出虎爪直接抱住了佛尊的腿。
“……”佛尊動了下內(nèi)斂的眉眼。
嵇清柏哪還管得上三七二十一,腦袋一晃,開始蹭,他的鬃毛養(yǎng)的甚好,油光水滑,細(xì)膩柔軟,蹭人腿時熨帖舒適,全然沒扎疼的地方。
佛尊等他蹭了半天都沒動,直到貘快蹭暈了,才伸出手,拎住了嵇清柏的頸皮。
“你倒是睡得高興。”佛尊淡淡道,語氣聽不出什么埋怨來。
嵇清柏縮著四只爪子,他真身有些胖,被捏著頸皮時透出一股濃濃的委屈勁兒,小聲哼哧了幾下。
佛尊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將他夾到了胳膊底下,足下生花,飛回了無量殿中。
“變回去。”嵇清柏被扔到了蓮花臺上,佛尊居高臨下看著他,冷聲命令道,“和我繼續(x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