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思哲在石星仁的辦公室里與石星仁坐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兩人手里都端著一杯茶水,但誰也不去喝它。
碎尸案宣告偵破了。經過對胡傳偉的審訊,胡傳偉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碎尸案大白于天下。金海灣洗浴城開業后,由于緊鄰永泰洗浴中心,并且永泰洗浴中心所處的位置比金海灣洗浴城要優越得多,生意也就沒有永泰洗浴中心那樣紅火,于是胡傳偉帶人故意在永泰洗浴中心里面鬧起事端,想把永泰洗浴中心擠垮。在將永泰洗浴中心的許貴生等幾名員工打傷后,派出所處理案件的決心很大,先行拘留了胡傳偉手下的幾個打手,胡傳偉很是恐慌,立即四處活動,并找到永泰洗浴中心受傷員工中傷勢最重的許貴生,經過作許貴生的工作,許諾待他傷好后給他安排重要的工作,給予優厚的待遇,同時拿了一筆錢給許貴生,將許貴生收買了過來,于是許貴生在傷口剛拆線兩天就突然從醫院失蹤,許貴生的病歷資料也被胡傳偉通過醫院的職工弄了出來銷毀了。在許貴生突然消失后,倪永泰曾安排人到許貴生家里去了兩次,許貴生家人都說他沒有回來,而倪永泰去醫院找許貴生的病歷也沒有找到,為了能打贏這場官司,于是倪永泰偽造了另一個員工受傷的病歷資料。而許貴生在家里呆到大年初一過后就給胡傳偉打了一個電話,問什么時候能上班,胡傳偉答復他說什么時候來都可以。初三那天許貴生就搭乘公交車到了城里,找到了胡傳偉后,胡傳偉將許貴生送到了盛大制藥園。胡傳偉傷后不久,身體虛弱,哪里受得了這種高強度的強制勞作,幾天后在一個晚上從大通鋪起來到廁所方便時想攀越圍墻逃跑,被聞訊趕來的保安抓獲,保安出手過重,當場就將許貴生打死了。胡傳偉接到報告后就策劃并組織當晚當班的幾個保安實施了這起碎尸案件。
而將胡傳偉攻翻后,胡傳偉為了能減輕自己所受到的刑罰處罰,就交待了一些公安機關沒有掌握的犯罪行為,自然而然地將高倉能投毒的事情抖了出來。
當這起碎尸案件成功告破之后,石星仁被提任了。石星仁的提任雖然在領導層的研究中很費周折,但在市局局長強真的一再堅持下還是促成了石星仁得到提拔。
今天是石星仁副局長離開這個分局到另一個分局任局長的時候。石星仁能到另一個分局去任主官,錢思哲很為他高興,但石星仁的離去也使他感到惆悵。
何天宇進入辦公室后打破了室內的沉靜。錢思哲疑惑地盯著何天宇。
石星仁笑道:“這小何呀也真是的,他嫌公安的收入太低了,跑到盛大公司去開了一段時間的車,現在盛大公司被查處了,他又想回公安來上班了,呵呵,我現在要把他帶過去給我開車呢。”話雖這樣說,但從石星仁的口氣中卻看不出一絲對何天宇的埋怨。
錢思哲隨口說了聲“哦”就突然打住了,然后若有所思地沖著石星仁笑了笑。他好象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石星仁這一段時間來對盛大公司的情況了如指掌的道理了。
“嘿嘿!”何天宇也憨厚地笑了起來,露出了口中一排整齊的白牙。
“今天就要走嗎?”錢思哲問道。
“對!馬上就得走。”石星仁說,“我先到市局政治處去報到,再由政治處劉主任帶到金灣分局去上任。”
“祝賀你!”錢思哲說。
“互相祝賀吧!有機會還會在一起工作的。”石星仁說。
當石星仁在分局院內坐上車時,局機關里大大小小的領導們都涌了出來送行。錢思哲站在人群中,望著小車緩緩離去,心里頓時感到了一種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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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思哲向窗外望去,幾月前落成的一座三十層的高樓將遠處的景色擋了個水泄不通,以前還能見到遠處的青山和青山上面飄浮的白云,現在只能見到前面的這一棟鋼筋混凝土筑成的龐然大物了,使人索然無味。他把目光收了回來,往樓下的小巷望去,巷道很整潔,間或稀稀落落的有幾個人在小巷過往。
在錢思哲到紅嶺醫學院給法醫系的學生作了講座后沒多久,金灣分局局長石星仁提任了紅嶺市公安局副局長并兼任青山分局局長,錢思哲又成了石星仁的直接下屬。
今天一早,石星仁就把錢思哲叫了去,要錢思哲回刑偵大隊擔任大隊長。錢思哲聽后不免有所觸動。但離開刑偵這兩年多的時間里,他思考了許多,已經少了前幾年的那股沖動了。他在想,一個單位有一個好的領導,能給這個單位帶來良好的風氣,能讓廣大民警煥發出嶄新的精神風貌。從以前對石星仁的了解來看,石星仁確實不愧為一個好的領導,在金灣分局擔任局長的這兩年來也成績斐然。但石星仁真的還與從前一樣嗎?再有假如這次不是石星仁來擔任局長,而是另外的人呢?會要自己回到刑偵去嗎?一個人,能決定另一個人的命運,這到底是人的原因還是其他別的什么呢?
兩年前隨著石星仁的離去,江兆平經過多方奔走四處鉆營,終于贏得了趙為民局長的信任。之后在江兆平的要求下,分局將錢思哲從刑偵大隊調離了,調到了經偵大隊擔任教導員,于是刑偵大隊上上下下都被江兆平安排上了自己的跟隨者。
再后來,也就是在半年之后,江兆平與尹子蘭在賓館開房幽會時被牟思其帶著督察大隊的民警抓了個正著,因為牟思其是一直在盯著江兆平的,本來以為拿住了江兆平的七寸了,但是局長趙為民說這純屬別人的個人私生活,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久前趙為民涉嫌賣官收受巨額賄賂被查處了,于是才有了石星仁提任市局副局長后又兼任青山分局局長的事。而在這之前剛提為分局副局長才三個多月的江兆平因涉嫌與黑惡勢力勾結充當保護傘也被檢察機關逮捕了。
假如我們再倒回去看一看在這之前的前一些時候,也就是在盛大制藥園被查處不久,焦天凱、焦小彬父子倆因受賄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也被檢察機關立案查處了。楊曦聽說后曾經跑到看守所里去探監,但是焦天凱拒絕見面。還有,胡傳偉供出高倉能投毒的事情后高倉能矢口否認,這時正好是石星仁離開,江兆平把刑偵大隊的指揮權完全掌控著的時候,于是江兆平象征性對高倉能審訊后即宣告查無實據,投毒案也就不了了之了。江兆平終于給了高倉能一次恩賜。但高倉能涉嫌嫖娼的事情在市局強真局長的密切關注下最后還是給予了查處,對高倉能作出了開除工作籍的處分。高倉能離開公安后就公開進入盛大公司任副總經理了。此時盛大公司并沒有因為強迫民工勞動的問題倒閉,因為盛大公司的董事長劉志發把這些事情全推給了下屬子公司,對盛大公司的全面調查并沒有完全鋪開就早早收場了。而后來進入盛大公司任副總的高倉能除了掌管著金海灣洗浴城外,還掌管著一家大型歌舞廳。
也是在這個期間里技術科的人員情況變動也挺大的,一是楚延清與喬小麗終于喜結良緣,二是技術科痕檢員張川行提任為技術科長了,再就是堯天真最終辭去了技術科副科長職務,他確實太不愿意搞管理工作了,辭去職務之后堯天真就專心搞自己的專業,埋頭搞現場勘查,自己也感覺輕松了許多。還有一個變化就是在錢思哲任副大隊長期間里調來的馬天軍、王明理等五名年輕民警也全被江兆平調出了技術科到偵查中隊去了。
自己如果再回刑偵大隊,能將刑偵大隊領導好嗎?錢思哲在心里自問到。
一陣涼風吹來,窗臺上的幾缽花草散發出了陣陣幽香。
錢思哲踅回電腦前,隨手敲下了一組小詩:
《窗臺上的花草 》
一
除了一兩種花卉
基本上叫不出它們的名
只是喜愛那一縷綠
不管花與草
我都給它們澆水
二
那一缽花枯萎了
我以為是秋天到來的緣故
妻說,是澆水過多
也許,有些事情真不該過于用心
三
那一缽花枯萎了
我還是每天給它澆水
一兩個月過去了
妻說,扔了吧
我將它端出家門
要脫手的一瞬,看到土中有一絲綠
拔開泥土才發現,綠緣自枯枝根部
那是一個秋天的早晨
樓下巷道內,一個蹬著三輪車的中年男子拖長著聲音高聲叫道:“回收舊冰箱、電視機、洗衣機、舊家俱——”,單調的聲音反反復復地在巷道內滾動著又漸漸遠去……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短消息的鈴聲,錢思哲摁動后查看,是楊曦發過來的:“祝賀你回歸,別忘了收我為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