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玲喝得沒有葉瓊玲多,外頭沒喊幾聲,便驚醒了。
“福兒,瑩朱,怎么了?”
“好像是云溪苑走水了!”
葉千玲的酒意和睡意一下子都散光了,“哪里?”
……云溪苑門口。
寶珠穿著一身小衫,滿臉都是污灰。
一看就是剛從火場里死里逃生,卻怎么也不肯離開,“救人吶!快救人吶!”
葉千玲脫下自己的披風(fēng),披到了寶珠身上,“里面還有人嗎?”
寶珠看到葉千玲,一下子大哭起來,“大姐,快,快救救寶華啊!”
“寶華還在里面?!”
“火就從寶華的屋子里起來的。”寶珠急得恨不得自己沖進(jìn)火里去。
“趙云雷!鳶尾,曼羅!快!搜索寶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葉千玲果決道。
三人同時應(yīng)了,便要往火場中搜尋。
“等一下!”葉千玲又喊道,三人都回過身來,葉千玲走到三人中間,低聲說了幾句什么,這才讓他們往火場里沖去。
“他們?nèi)齻都是絕世的高手,有他們在,只要寶華還活著,就一定能救出來!”葉千玲對寶珠安慰道。
寶珠卻越發(fā)哭得厲害,“寶華不能死啊!寶華是我娘和我唯一的希望!我娘已經(jīng)死了,再沒了這個兄弟,我還有什么活頭?”
“你們都不會有事。”葉千玲將寶珠扔到一邊,對福兒使了個眼色,“夜露深重,四小姐跑出來的時候沒來得及穿厚衣服,把她帶到木棉院歇息吧。”
“不,不!我不走!我要等到寶華出來!”寶珠拼命的擺脫著福兒。
福兒見寶珠力大,只好把瑩朱也喚來了,兩人一同將寶珠押回了木棉院。
葉千玲一個人在云溪苑門口站了一會,才看到遠(yuǎn)處葉修遠(yuǎn)和劉氏披著衣裳緩緩走來了。
“呀!好好地怎么會走水啊!”劉氏張口便道,“會不會是小孩子貪玩,沒看好火燭?”
“寶珠寶華俱已滿十四周歲了,要是沒記錯的話,太太在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入宮伺候先帝好幾年了。”
“你……”劉氏不料自己一張口便被葉千玲揭了老底,頓時火往上冒,“相爺~~這家里的孩子,沒一個把我當(dāng)成嫡母的!”
劉氏的牢騷還沒發(fā)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火場里走了出來。
確切的說,是兩個身影——那人的肩上,還扛著一個。
是趙云雷。
見有人出來,葉修遠(yuǎn)哪里還有心情搭理劉氏的牢騷,頓時沖了上去,
“是寶華嗎……”
話還沒問完,葉修遠(yuǎn)就怔住了。
因?yàn)橼w云雷肩上的那個人,根本已經(jīng)算不得是人了:那是一具已經(jīng)焦黑的尸體,被燒得面目全非,不辨男女老少。
劉氏也假惺惺沖了上去,“天吶……相爺,您節(jié)哀啊!”
寶華天資甚高,葉修遠(yuǎn)當(dāng)年是金科狀元,深諳科考之道,他其實(shí)一早就已經(jīng)暗自觀察過寶華,覺得寶華很有可能會望自己項(xiàng)背,因此在心里其實(shí)很器重他。
這會兒看到鮮活的兒子變成了一具焦尸,縱是再穩(wěn)重,也沉不住氣了,禁不住的就涕淚橫流,“寶華!我的兒!你怎么能這樣就去了!你娘也死得冤,你再這樣沒了,叫本相以后下去了怎么面對你娘!”
劉氏也“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拉著葉修遠(yuǎn),“相爺,您別太過傷心了,明兒還要早朝呢!是這孩子自己沒福氣,您可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家里還有致兒敬兒呢!我這肚子里,也還有個孩子呢!您不會后繼無人的!”
“寶華要是真的出了事,父親哪里還有心情早朝?再說了,武皇陛下也不會那般不通人情。只怕有人是真的希望葉府現(xiàn)在一個男丁都沒有吧。”葉千玲幽幽道。
劉氏一怔,抬頭厲色道,“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么呢!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這挑撥離間!”
葉千玲笑了笑,“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自己的猜想罷了,太太怎么就認(rèn)定我在挑撥離間呢?難道……太太就是我說的那個希望葉府一個男丁都沒有的人?”
“你!我懶得與你廢話!”劉氏知道自己不是葉千玲的對手,立即轉(zhuǎn)變了策略,又拉住葉修遠(yuǎn),與他一同抱頭痛“哭”,“寶華啊!你好狠的心啊!撇下我跟你父親就這樣去了!”
俗話說有淚有聲謂之哭,有淚無聲謂之泣,無淚有聲謂之嚎,這劉氏便是干打雷不下雨的干嚎,嚎得還可慘,好像死的是她兒子一樣。
等她嚎了一會,葉千玲才道,“太太,這具尸體已經(jīng)面目全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你怎么就一口斷定是寶華啊?”
劉氏怔了怔,抹了抹眼睛,“這……”
葉修遠(yuǎn)卻如醍醐灌頂,“對,對!是啊!這尸體已經(jīng)辨不出容貌,不一定就是本相的寶華啊!趙將軍,請問這尸體你是從哪里搬出來的?”
趙云雷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便是西廂房第一間。”
“那可不就是寶華的臥房嗎?”劉氏道。
趙云雷冷冷看了劉氏一眼,“葉夫人,對于一個庶子的居所,怎么如此熟悉?”
劉氏面色一紅,“我作為當(dāng)家主母,對子女的生活照料有加,自然是知道的。”
“太太難道不知道,自從羅姨娘出事之后,寶華和寶珠都搬到東廂房去了嗎?”葉千玲淡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