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種方式,各有各的優劣,如果是自上而下的推廣,那么就需要先做好制度性建設,需要提前做許多的工作,準備時間非常長,而且也不一定就能夠考慮周全。
但是如果在制度性建設上做的非常好,那么好處也非常的明顯,首先對于社會的穩定具有非常好的作用,其次就是全面推廣的時候,花費的時間相對較短。
而自下而上的壞處,就是可能市場競爭出現不公平現象,他旗下的企業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更加具有競爭優勢,經濟發展更加朝著有利于他旗下企業的方向發展。
道理很簡單,他旗下的企業掌握了幾乎全部的人工智能技術和機器人生產技術,如果要推廣的話,自然就會優先供應自家企業。
相對于他們來說,其他企業的競爭力就會進一步削弱,甚至因為他們的員工就算不工作,也能夠拿到和上班時候差不多的薪水,甚至更高。
那么其他企業的員工,也會千方百計的想要進入他旗下的企業當中,導致其他企業的員工招募不足,無法進行正常的生產,最后無法經營下去。
本來他們就要面臨人和機器人的效率比拼,結果自家員工的數量還會銳減,那如何能夠和他旗下的企業競爭,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就算是政府想要在這方面做出相關的規定,那也不太可能,因為機器人的生產需要一個過程,在產能有限的情況下,優先供應自家兄弟企業,別人也不好說什么。
好處同樣也是有的,那就是政府的工作相對從容一些,可以根據實際使用過程中出現的情況,及時做出調整,這樣制定出來的政策和法律,更加具有可操作性和針對性。
對趙一來說,他自然是希望執行自下而上的方案,這樣他旗下的企業更加的具有優勢,同時他的自主權也會更高。
如果是一般的技術革命,他倒是不用提醒政府,自己先做了再說,只不過這次革命,和之前的信息技術革命,有著本質性的區別。
所以想要在這輪變革當中,各方都能夠保持相對穩定,就必須要讓政府對此有充分的認識,能夠及時的承擔社會管理者的角色。
在場的都是人精,他的這些建議里面,收益最大的永遠是他旗下的企業,不管是第一種方案,還是第二種方案,他都占據著絕對的主動權。
說實話,當他說出他旗下的企業占據國內GDP的70%,在場的眾人,心臟仿佛就受到了一次重擊,這個數字實在是太恐怖了。
如果拋開這個,大家似乎都相安無事,反而是其樂融融,畢竟國家發展到這個程度,他的貢獻可以說是不容忽視,這是在場所有人都肯定的。
但是如果聽到這個數字,每個人的心理都會很糾結,70%已經非常的夸張了,別說是像我們這樣的大國了,就是小國家,也是非常恐怖的占比。
如果真的要執行機器人替代方案的話,他旗下的企業創造出來的經濟價值占國內的GDP會進一步的上升,可能達到80%,甚至90%。
到時候,國內經濟事務,可以說是他一言而決,到時候,政府很可能就沒有什么辦法來鉗制他,任何一位政治人物,都會嚴肅的對待此事。
政治講究一個平衡,一般都是在不斷的博弈和妥協當中,達到相對穩定的狀態,顯然,一家獨大的經濟格局,在很多人看來,已經失去了平衡性。
別小看經濟帶來的權力,縱觀人類歷史,一切問題歸根結底,都是經濟問題,不管是政治還是民生,都離不開經濟的支持,一旦經濟出現了問題,那么政治和民生也會跟著遭殃。
所以別看他平時似乎不過度參與除經濟以外的任何事物,其實他的影響力卻是無處不在,國內的任何議題,都離不開他,盡管他不在現場。
“你當初為什么要執意從商?做一個踏踏實實的科學家不是挺好的嗎?”一位領導突然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應該是許多人早就想要問的問題,我國不是沒有天才科技工作者,他們也是默默的在科技領域耕耘,也同樣為國家做出了特別大的貢獻。
顯然,在他們看來,如果當初他只是發揮出來他的科學天賦,也許國家同樣能夠達到今天的高度,但是卻不會有一個經濟怪獸,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
更重要的是,這個經濟怪獸,只是給了它一個相對寬松的政策環境,就突然如野草一般,瘋狂的生長,讓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成長為參天大樹。
這在人類歷史上來說,也是非常罕見的,但凡能夠成長為超級巨頭的企業,背后或多或少,政府都出力不少,顯然他旗下的企業并沒有受到政府多大的照顧。
就算是當初他收購國內的半導體產業,其實也不算不上幫助,他給的收購資金是超過當時這些產業的估值,并沒有占一絲便宜。
更重要的是,這些半導體企業里面的技術,并沒有對他旗下半導體發展起到什么作用,他需要的是具備半導體實踐經驗的員工,技術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雖然很多人想要拿這個事情往自己臉上貼金,說明政府對他的幫助非常大,其實大家都明白,是否收購這些半導體企業,對他來說,結果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為從他的產業結構當中就可以看得出來,除了半導體產業是當初整合了國內的半導體產業之外,其他的產業,基本上都是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
而且從技術含量來說,很多企業的技術含量并不比半導體產業低,甚至還要高得多,最典型的就是天工精密儀器公司,其他的如基石材料公司、星際快車公司、星空動力公司等等。
哪一家企業,他們的技術含量會比半導體產業技術含量低?只要稍微了解情況的人,都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可以說,在他旗下企業發展的過程中,相比起占用的國家資源,他對國家的貢獻,要遠遠超過了索取,這才是讓他們這些人又愛又恨的原因。
我國的GDP從1978年的3645億元,到去年的20萬億元的規模,在短短10年的時間里面,成長了將近55倍。
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大的成就,絕對多數功勞都是他旗下企業創造的,國內的其他企業,其實也是受益于他旗下企業的高速發展帶來的經濟活力。
所以這句話,并不僅僅只是對此發出的疑惑,里面則是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情緒,只不過是化作了一句看上去只是疑惑的話語。
面對這個問題,趙一思考了片刻,說道:“因為我本人是不信任資本的,以其讓不信任的資本主導經濟,還不如自己參與其中,將其他資本給干趴下。”
眾人沒有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這樣的,一位超級資本家,竟然告訴他們,他竟然非常討厭資本家,所以才讓自己變成資本家,將其他資本家給干掉。
這個理由聽起來是多么的荒謬,但是如果仔細想想,有覺得是那么的有道理,讓人竟然一時無法反駁。
趙一沒有理會現場眾人的心理活動,而是繼續說道:“各位對資本論應該非常的熟悉,原始的資本,不可避免的都會和貪婪聯系在一起。
可以說,為了能夠獲得任何一塊剩余價值,資本家可能會想盡辦法來獲得這塊剩余價值,從而讓自己發展的更加壯大。
這樣的特性,確實是有利于提高社會生產效率,降低社會生產成本,如果是朝著正向發展,還能夠促進科學技術的進步。
因為科學技術的提升,對于資本來說,是效率提升最大的途徑,也是降低成本的最有效途徑。
但是科學技術的提升卻是充滿不確定性,而且投資也非常大,一般的資本根本就沒有能力投入到這方面,所以這方面的正向資本,其實占據的比例并不大。
相比起這些正向影響的資本,很多資本在發展的過程中,都會或多或少的存在嚴重的剝削,甚至伴隨著黑色手段,而且這不是階段性的,會一直存在,只要資本特性還存在。
相比起這些資本,我自信有能力依靠提升科學技術,而不是依靠勞動剝削來發展壯大,從而達到經濟提升,全民都能夠享受到科學技術提升帶來的紅利。
事實上,我當初的這些想法,在這10年時間里面,一一得以實現,依靠領先全球的技術,創造出來我國的經濟奇跡。
可以說,國內民眾的收入水平急速提高,國內其他企業,不管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其實都享受到了我旗下企業帶來的經濟發展紅利。
相比起將自身的理想寄托在不確定的事物上,我更想要把握自己能夠把握的事務,這也是我當初踏入商界的根本原因。
當初國內的情況,各位應該比我要了解的多,如果我不從商,而是選擇一家國家科研院所,能夠達到現在的效果,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那個動蕩還沒有平息的年代,如果過度依靠外部力量,想要取得一點點進展,將會付出比現在要多得多的精力,發展絕對沒有現在這么快。
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他所掌握的資本也和其他資本有著很大的區別,例如主動不停的為員工漲工資的事情,這是其他資本做不出來的。
一般情況下,資本愿意為員工漲工資,并不是他們有善心,而是因為社會環境以及勞資關系供給決定的,是市場調整的結果。
顯然,他旗下企業的這種行為,并不是市場行為,因為當時我國勞動力是過剩的,擁有大量的廉價拉動力,在等著這些企業來挑選,勞資關系是有利于資本家的。
而且他旗下的企業,一直都是處于競爭強勢地位,根本就不怕來自于其他企業的競爭,對于員工的吸引力,天然就具有優勢。
不僅如此,國內現在的保障體系,是在他的建議和實踐下建立起來的,是他一開始力主為員工提供各種保險和保障。
當時除了國有企業吃大鍋飯外,不管是民營企業還是外資企業,就從來沒有想過主動為員工提供如此多保險,來保障員工的利益。
別說是這個年代了,就是他重生前,那些巨頭企業,都恨不得從員工的福利部分刮一層油下來,不然哪有那么多的臨時工,哪有那么多的勞務派遣員工。
可以說,現在的勞動者,能夠獲得相對完善的勞動保障,都要感謝他從一開始就建立起來的這套勞動保障體系。
也是這些勞動保障體系,后來演變成為面向全國的福利制度,從而讓后世的三座大山:教育、醫療和養老,直接從民眾的頭頂上搬走了。
更何況,他旗下的企業還率先執行了雙休,而且還執行著傳統節假日放假的制度,從而形成了更加廣泛社會共識,進一步保障了勞動者休息的權力。
這些行為,都沒有外力促使他們必須要這么干,都是他旗下企業的自發行為,如果是其他的資本,絕對不會這么干的,沒有人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做有損自己利益的事情。
如果他不從商,并且占據經濟的絕大部分份額,而是選擇老老實實的待在國家科研院所里面,絕對是干不成這些事情的。
更重要的是,以他金手指在身的狀態下,如果不能夠掌握主動權,那么很有可能會成為資本豢養的對象,可能結局會非常的悲慘。
看看天才科學家特斯拉,他擁有的技術能力非常的強,結果混的那么慘,他的那么多想法,那么多科研成果,并沒有為他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是他人生悲劇的源泉。
可能他拿出普通的科學技術,還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還是能夠獲得一定的地位,但是如果隨著后面拿出來的黑科技層次越來越高,就有可能變成權貴的禁臠。
不說完全沒有自由,但是絕對沒有現在這樣,自己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來的好。
面對他的這個說法,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去評價,如果是其他人這么說,肯定會嗤之以鼻,顯得太過于虛偽。
就像前世那些成功的商人,總說自己不愛錢,但是事實上他們每一步都是充滿了算計,將錢看的比誰都重要。
但是對于他來說,還真是如此,他自從商以來,考慮民眾的利益和員工的利益,甚至都比政府來的激進,步步走走在政府的前頭。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其實也說明他并不是完全相信政府,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先干了,然后自下而上,促使政府完善相關的政策。
如果是換成其他資本家,趁著國內法律還不夠完善,會拼命的鉆法律的空子,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而這些他旗下的企業統統都沒有做過。
甚至會將他們自己實踐過程中的良好經驗以及出現的問題,整理成相關的文件資料,為政府提供制定法律法規的依據,從而讓法律法規更加符合實際,也更加具有操作性。
事實上,以當時政府的狀態,想要跟上他的思路,也是比較困難的,所以最可信的就是先干,后總結經驗,這才是一條可行的道路。
前世其實也是如此,對于某個產業發展初期,政府都會相對寬容,然后隨著產業不斷的發展,積累了大量的經驗,充分了解了產業發展當中的利弊。
這么做其實非常有利于新產業的發展,因為面對任何新事物,大家都沒有經驗,不能還沒有干,就制定嚴格的法律法規,那樣制定出來的法律法規,其實也是無根浮萍,沒有牢靠的基礎。
其實現在國內經濟格局已經形成,想要改變是非常困難的,至少在座的人,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夠另外培養出來能夠與之抗衡的經濟實體。
政府手里也是掌握了大量的國有企業和資產,相對于政策扶持力度上來說,國有企業享受到的待遇,肯定不是私企能夠相提并論的。
但是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這些國有企業的發展速度,明顯和他旗下企業的發展速度,不在一個層次上,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這還是因為國有企業從他手里獲得了不少的技術,不然的話,目前國內的經濟格局,還不只是如今的局面,他旗下企業的占比,還要高得多。
除了在壟斷領域,例如鐵路、電網等,只要是競爭性市場領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能夠競爭得過他旗下的企業,這不是喪氣,而是事實。
看看他旗下的產業,哪一個不是幾乎處于壟斷狀態,他們的芯片產業,幾乎將全球的芯片產業給霸占完了,留下的都是一些邊角料。
他們的信息技術和設備,幾乎壟斷了全球市場,除了固話這樣早就瓜分完的市場,剩下的都是他們碗里的菜,全球移動通信企業和互聯網基礎設施企業,都要仰仗他們的鼻息。
更何況是在軟件領域,更是一家獨大,憑借著先導優勢和技術優勢,可以說是在全球所向披靡,到現在也沒有出現有力的競爭者。
就連傳統服飾領域,也被他旗下的企業攻城略地,打的傳統服飾企業紛紛關門歇業,讓華龍服飾公司占領了全球70%的市場份額。
可以說,只要他想要進入哪個行業,如果采取的是自由競爭的模式,就連一個能打的競爭對手都沒有,這才是真實寫照。
在國際上尚且如此,在國內他們的競爭力會更加強悍,如果不是他沒有刻意去針對國有企業以及那些民營企業,他們占據的經濟份額更加的龐大。
所以現場的眾人,其實也挺無奈的,除非用行政命令限制他發展,不然根本就無法阻止他發展的腳步,但是使用行政命令,基本上又不可能。
至少他旗下的產業,對國家經濟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限制他的發展,就等于是限制國內經濟的發展,這和國家利益和民眾利益是相違背的。
不能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擔心,就做出這種決定,更何況,他的價值不在于這些產業,而是在于他本人,有了他才有了這些產業,而不是這些產業成就了他。
他既然能夠在國內一窮二白的狀態下,從頭開始創造出來偌大的局面,自然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完成這樣的成就,如果刻意針對他的話,這對于其他國家來說,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就算他不移居海外,也可能讓他不愿意再出力,那么國家經濟的發展,肯定會陷入一定的停滯,或者不會如現在這樣高速增長。
如果讓他移居海外,那對被移居的國家,更是重大利好,這就標志著,他們的國家從此也能夠走上康莊大道,從此邁入高速發展的快車道。
所以就是他這個人,就已經具備了戰略價值,相比起還沒有發生的擔憂,大家更愿意的還是維持現狀,不管如何抉擇,都不會比現在更好。
而且以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大家對于他還是比較有信心的,至少他算是一個比較理智且愛國的人,同時也是比較安分守己的人。
當然,這些年里,也不是沒有人對他旗下的企業有意見,反應到政府的信息也是不少,有許多企業家向政府反映他們的行為有點霸道。
因為他對旗下的企業說過,對于有明顯道德污點的合作伙伴,將其剔除合作名單當中,讓許多人蒙受了很大的損失,但是又無可奈何。
他們希望通過政府這邊,能夠約束他旗下的行為,能夠讓合作繼續下去,可是這屬于企業的個人行為,選擇和誰合作,是企業自己的事情,政府也不能干涉。
資本可能是沒有善惡的,但是他作為個人,卻是有善惡之分,而且他對于旗下的產業,并沒有如別人想象的那么看重,并沒有把利益放在首位。
所以對于這種明顯有違自身利益的做法,對外人來說,可能不可思議,但是對他來說,卻并不難以理解,因為在他看來,物質利益只是社會利益的一部分。
物質并不能代表社會的全部,想要社會和諧發展,就必須要摒棄唯物質經濟論,需要在其他方面,也要提到相應的高度,例如道德水平。
個人道德和素養低下的人,掌握大量的財富,是對社會的一種犯罪,同時也會影響社會風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