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報社,梅玲去了馬書記辦公室,我心里有些煩亂,在辦公室坐不下,就走出報社院子,到江邊去溜達(dá)。
在江邊的兒童游樂場,我遇見了妮妮,正在小紅的協(xié)助下開心地蕩秋千。現(xiàn)在正是暑假,妮妮不用上學(xué)。
妮妮看見我,跑下秋千,歡叫著沖我跑過來,撲到我的懷里。
“小爸爸——”妮妮小聲在我耳邊叫著,摟住我的脖子搖晃著身體:“我好想你啊,小爸爸”
妮妮叫我小爸爸,我一下子想起了妮妮的大爸爸老宋,看著妮妮可愛純真的小臉,心里突然就覺得很酸。
我抱起妮妮,親了親妮妮的臉,走到草坪中間坐下,對妮妮說:“妮妮,你長大了,暑假后就要上二年級了,是不是啊?”
妮妮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我是大人了呀——嘻嘻——你看,我都有家里的鑰匙了”
說著,妮妮把掛在脖子里的鑰匙給我看,驕傲地說:“你看,這是我們家的鑰匙,我放學(xué)后要是小紅姐姐不在,媽媽要是忙,我就自己走回家,自己開門”
妮妮上學(xué)的學(xué)校前段時間搬遷了,離柳月家不遠(yuǎn),也就不到500米的距離。
我笑笑:“嗯妮妮是大孩子了,掌管家里的鑰匙了對了,媽媽今天在干嗎呢?”
妮妮說:“媽媽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氣得好早啊,我醒過來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走了”
我說:“哦媽媽出門干什么去了呢?”
妮妮搖搖頭:“不知道哎——小爸爸,我告訴你個秘密,昨天晚上半夜,我尿床了”
我撲哧笑出來,用手指刮了刮妮妮的臉,說:“羞——還大人了呢這么大的人了還尿床”
妮妮委屈地說:“可是,我不是睡著了尿的,是我醒了尿的”
我說:“睡醒了,為什么還要尿床呢?”
妮妮說:“昨晚半夜,我被尿憋醒了,想撒尿,可是可是,我發(fā)現(xiàn)媽媽正在摟著我哭呢”
我身體一震,看著妮妮:“媽媽又在摟著你哭了?”
妮妮點(diǎn)點(diǎn)頭:“是呀——媽媽哭的好傷心,嘴里還念叨著什么苦命的孩子我嚇壞了,不敢做聲,實在憋急了,就尿到床上了我然后也哇哇大哭起來,我一哭,媽媽就好了,就不哭了”
我明白了,柳月之所以哭,是在為妮妮哭,是疼妮妮,為妮妮不能得到父愛而哭。如果沒有孩子,單就宋明正,我相信柳月是不會哭的。
今天是周六,柳月不上班,一大早出門干嘛去了呢?莫不是和宋明正有關(guān)?
一想到柳月心里的酸楚,我的心里就很難過。我嘆了口氣,對妮妮說:“妮妮,除了昨晚,最近你還發(fā)現(xiàn)媽媽哭了嗎?”
妮妮點(diǎn)點(diǎn)頭:“嗯還哭了我又發(fā)現(xiàn)了2次都是在半夜,不過媽媽沒有摟我,自個兒靠在床頭,手里拿著一個相片,邊看邊掉眼淚呢看完后,媽媽就把那相片放到自己枕頭下面我白天偷偷翻看了,那是你的照片呢,上面還有眼淚干了的痕跡呢小爸爸,你說,媽媽為什么老是半夜偷偷看著你的照片哭呢,為什么她白天見了你不哭,都是笑哈哈的呢?我好奇怪啊”
我頓時心如刀割,眼睛發(fā)潮,將妮妮緊緊摟在懷里,說:“妮妮,好孩子,你還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我用潮濕的眼睛看著遠(yuǎn)處夏日黃昏那蒼涼的暮色,心里倍感凄涼傷感和無奈,隱隱的痛不停地翻涌上來。
過了幾天,晴兒要我和她一起去看王巧玲,說宋明正對我們一家都不錯,不管他犯了什么醉,我們都不能人走茶涼,越是在人家落魄的時候,越不能沒有人情味。
我知道這是晴兒真實的想法,和馬書記是迥然不同的。
我答應(yīng)了晴兒,中午下班后,帶了晴兒又來到宋明正的家。
這會王巧玲沒有睡覺,正在家里。
這回,王巧玲沒有將我們拒之門外,讓我們進(jìn)了家里。
坐在客廳里,大家都沉默著,我和晴兒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王巧玲。
王巧玲的眼里布滿血絲,眼袋下垂,眼圈發(fā)黑,很明顯是熬夜的痕跡。
我猜她還是繼續(xù)在賭博,還沒有戒賭。看來,宋明正的家底子夠結(jié)實的,還沒被她折騰光。
這時,傳來一陣粗魯?shù)那瞄T聲,王巧玲的身體一哆嗦,忙去開門。
接著,就闖進(jìn)來2個留著平頭,胳膊上刺青,五大三粗的家伙,一看就是那種江湖的混混。
這兩個人進(jìn)來,看都不看我和晴兒一眼,直接對王巧玲說話了。
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人惡聲惡氣地說:“喂——王姐,我們是奉老板之命,找你要錢的,你欠的錢,什么時候還?”
王巧玲面有懼色,畏畏縮縮地說:“麻煩你轉(zhuǎn)告下,我現(xiàn)在手里沒有錢,等寬裕幾天,我一定還!”
“哼——寬裕幾天?”小胡子一聲冷笑:“想得倒美,既然你沒錢還,當(dāng)初誰讓你借的?”
“少給她廢話!”另一個說話了,聲音很兇惡:“這錢你到底還不還?不還,我砸了你的家,抽了你的皮,剝了你的筋”
說著,那家伙作勢舉起巴掌就要扇王巧玲,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王巧玲嚇得癱倒在沙發(fā)上,晴兒也嚇得失聲叫了出來。
我一個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一用力,然后看著那人說:“哥們,想干嘛?”
那家伙一用力,想掙脫我的手腕,我又反用力,他疼得大叫起來:“媽的,你是誰,干你鳥事!”
小胡子接著揮拳向我打來,我騰出另一只手,一把反握住了小胡子的手腕,同樣猛地用力,小胡子也哎喲叫了起來,兩人的身體頓時就半跪起來,額頭冒出了冷汗。
“再給我叫喚,老子廢了你們倆!”我的一只腳順勢就踩在了小胡子的小腿肚子上,二人頓時都動彈不得。
王巧玲這時叫起來:“江兄弟,別,別打他們”
王巧玲似乎對他們很懼怕,怕我打了他們給她引來新的禍端。
這兩個人也軟了,忙說:“大哥,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先松開手”
我松開手,他們站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沒有了剛才的氣焰。
我說:“有什么話,說吧?”
小胡子陪著笑:“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王姐呢,前些日子借了我們老板7萬塊錢,一直沒還,早就過了當(dāng)初借錢時候的日期了,我們倆是奉老板之命來找王姐拿錢的”
我看著王巧玲:“嫂子,是嗎?”
王巧玲點(diǎn)點(diǎn)頭:“嗯是的”
我說:“什么錢?是不是高利貸?是不是賭博的高利貸?”
王巧玲畏懼地又看了那兩個人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剛要說話,那小胡子接過來:“這位大哥真會開玩笑,哪里是高利貸呢,我們老板是開車行做生意的正經(jīng)人,可不是放高利貸的,王姐借錢,說是用來買股票的,至于王姐到底干了什么,我們也是不知道的我們老板那里是有王姐寫的借條的,這借條上可是說的明明白白,是正常的拮據(jù)王姐,你說是不是?”
我又看著王巧玲:“是嗎?”
王巧玲低著頭,不敢看那兩個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心里明白這錢是怎么回事,這伙人一定是賭場放貸的黑社會老大派來的,說不定就是王勇的人。
想到這里,我對小胡子說:“王勇呢?叫他來見我!”
小胡子一副不明所里的樣子:“什么王勇?誰是王勇?我們不認(rèn)識啊!我們老板不叫王勇啊,剛才我說了,我們老板是做生意的正經(jīng)商人”
我看著王巧玲:“不是他的人?”
“不是”王巧玲有些羞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有些疑惑,這伙人真不是王勇的人,還是故意裝作不是呢?王勇放給王巧玲的貸,自己從來是不出面的,裝作和他毫不相干,然后自己出來裝好人。王巧玲是一直蒙在鼓里的。
這時,小胡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對王巧玲說:“王姐,既然你今天家里有客人,那么,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們改天再來走了借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這錢到底還不還,王姐你多思量思量吧”
說著,二人揚(yáng)長而去。
王巧玲面如死灰,頹然坐在沙發(fā)里發(fā)怔。
我對王巧玲說:“嫂子,這不是打百家樂借的高利貸?”
王巧玲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不是,百家樂那邊的錢,我東挪西湊,都還上了這錢,是我和他們打麻將,借的高利貸”
晴兒一聽,說:“開賭場違法,賭場當(dāng)高利貸,更是非法的,嫂子,你怎么不去舉報告發(fā)他們呢?這錢根本就不用還,去舉報他們!”
王巧玲搖了搖頭說:“不管用,借條是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寫的,上面沒有任何賭博借錢的痕跡,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借款依據(jù),告發(fā),什么證據(jù)都沒有,他們就是拿這借條起訴到法院,也是占理的,而且,如果真舉報告發(fā)了,還得罪了他們,他們都是黑社會的,心狠手辣,在暗處,隨時都會報復(fù),不敢想”
王巧玲這么一說,晴兒傻眼了:“那那怎么辦?那你就只有還了?”
王巧玲點(diǎn)點(diǎn)頭:“破財免災(zāi),別無選擇,我只有還錢黑道的人,是不能得罪的他們的狠辣手段,我是聽說過的唉——我剛賣了家里的金銀首飾,湊了5萬塊錢,打算去最后搏一把,賺點(diǎn)本錢回來,沒想到,全進(jìn)去了還不算,又禁不住想扳回來的誘惑,借了他們7萬高利貸加上這些日子的利息,已經(jīng)到了8萬多了
“現(xiàn)在,我家里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了,我妹妹也不管我了老宋又在這個時候進(jìn)去了,我這日子可怎么過啊我好后悔啊,不該去賭博,不該受不住好奇心去接觸那個我真的好該死我對不住老宋,對不住家人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我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說著,王巧玲絕望地痛哭起來,痛悔莫及。
王巧玲一哭,晴兒也跟著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