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婪
出門之后,我先給織夢打了通電話,不過看樣子那小丫頭果然去了地府,因為電話一直說無法接通,讓我稍后再撥。
我沒有轍,只能扁了扁嘴,雖然織夢是去地府,而且按照食夢獸的話,是去砸場子的,但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的厲害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小丫頭還那么聰明,也不會硬碰硬,肯定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我雖然知道有法子可以下地府,但是為了不去拖織夢的后腿,我還是在這里等著織夢回來得好。出了旅店,我怔了怔,特別奇怪織夢帶我到了什么地方。
這應(yīng)該是個小鎮(zhèn),算不上與世隔絕,但交通多半很閉塞,因為主要的房屋建筑還是上個世紀六十七年代的風格,房子都是老房子,六七層,然后最底下是店鋪,店鋪的裝潢特別簡單,只是一塊破舊的招牌,然后玻璃門,儲柜……
我一邊走一邊看,有種很微妙的錯覺。就好像自己是搭乘了時光機一樣,回到了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還有好幾家游戲廳,里面放著我只在小時候見過一次兩次的街機,天色晚了,還有兩三個孩子在玩游戲,嘴里叫囂著“殺、殺、殺”,我對他們的熱誠無法理解,只想到小時候村里的大孩子會給我炫耀,說什么一毛錢一個幣,一個幣能玩一下午。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滿滿的高興和得意。
再往前走,是幾家上了年紀的茶樓,茶樓里坐著十多個老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喝著大碗茶聊天,或湊在一起打橋牌麻將下象棋,忙得不亦樂乎,我琢磨了圈,那所謂天倫之樂,大概或許就是這樣的。
我摸著自己的良心感慨,雖然小城破是破了些,但貴在有情調(diào)有品位,我還是挺喜歡的。我沿著主街道從頭走到尾,在主街的尾巴上找到了老板娘口中的澡堂。
澡堂雖然上了年紀,但我從外表上看還算干凈。再加上澡堂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上個世紀的產(chǎn)物,這年頭誰家里沒有個熱水器?去澡堂洗澡也沒有以前那么流行和必要了。
我進去的時候,那地方只有個上了年紀的婆婆在守著店子,婆婆年紀大了,整張臉上滿是皺紋,她看到我進來,特別有禮貌地沖我笑笑,招呼我過來。“小姑娘,你是要洗澡嗎?”
恩,我都到了這里,當然是來洗澡的。
這沒有問題,婆婆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皺紋更深,我估摸著她老人家應(yīng)該九十好幾了吧?
這一大把年紀,還要守店也是不容易。
這邊洗澡還挺便宜的,五塊錢一個人,我拿了干凈的換洗衣服過來,婆婆給了我一個盆子,還有香皂和一次性的毛巾拖鞋,拿給我把鑰匙,讓我把個人用品鎖在柜子里,她告訴我說。“我們這地方偏,鮮有人過來洗澡,等會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說,奶奶這里,什么都有。”
我點頭謝過,墊手墊腳地走進澡堂。我還沒有來過這地方,應(yīng)該算一次非常不錯的體驗吧。
澡堂還挺大的,關(guān)鍵是我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女澡堂空空蕩蕩,只有我一人。我先用淋浴把身子打濕,同時感慨今天還真是走運,只花了五塊錢,竟然可以包場。
一個人的澡堂,真不錯呀。
更關(guān)鍵的是,水溫和水流都非常合適,我把之前在旅店的晦氣,統(tǒng)統(tǒng)洗干凈了。
頓時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許多。
“那個……”突然對面的男澡堂傳來個男人的聲音,聽聲音,應(yīng)該是個十七八的少年,還是很害羞的那種。他陪著小心惴惴不安地問我。“隔壁的女澡堂,是不是有人?”
我的水流聲已經(jīng)暴露了,我聽他的聲音,應(yīng)該沒有什么惡意,就嗯了一聲。
“哦。”那邊應(yīng)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著往下說。“那個不好意思,我進來得急,忘記帶香皂了,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借給我嗎?”
“可以呀。”我還以為他會說什么,原來只是要求這個,那沒問題了。
我干脆把香皂扔了過去,順帶和他寒暄,“不過話說你找我借,該不會男洗澡堂,也只有你一個人吧?”
“是呀,是呀。”他應(yīng)了一聲,很快那邊也響起了嘩嘩的流水聲。
他聲音挺好聽的,略微地有些稚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個模樣俊秀的小哥哥,小正太吧?
我在心里構(gòu)思了下,略微還是有些小期待呢。
再洗了會兒,那邊又傳來了小哥哥有些不好意思的聲音,“那個,我也沒有帶盆子,你可以借給我吧?”
盆子嗎?
這東西不是進來的時候,人手發(fā)了一個嗎?我看了看手里的盆子,老實說我等會還得用,給了他不方便。“你那邊沒有盆子嗎?或者你可以出去問老奶奶再要一個,他人很好的,肯定會再給你一個。”
老奶奶慈眉善目,面容和善,看著特別溫和,不過是要一個盆子之類的小事情,她應(yīng)該不會不給吧。
“你就說,你借不借吧?”少年似乎沒有聽懂我再說什么,還是要借我的盆子,而且隱約著,已經(jīng)有些不高興了。我嘆了口氣,決定不跟小孩子置氣,他許是覺得出去麻煩,我把盆子給他,我等會出去要就是了,我不怕麻煩。
于是我告訴他,讓他稍微往后退了退,我把盆子扔過去,讓他小心點,別把自己砸到了。
拿了盆子之后,我想自己大概可以清凈清凈了。
身子差不多洗干凈了,我往身上批了件浴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隔壁男澡堂再次傳來他的聲音。“小姐,請問你有刮胡刀嗎?”
刮胡刀?
我是女孩子,要那東西做什么?他說得我瞬間懵逼了,只能搖頭說。“我沒有。”
“你怎么會沒有呢?”他聲音陡然提高,仿佛我沒有刮胡刀是件不能被原諒的事情。可我就好笑了,我沒有刮胡刀,這特么地,礙著誰了?
“那……那剪刀呢,你有剪刀吧?或者木棍,寶劍?你借給我好不好,對,你有頭發(fā)是吧,能把頭發(fā)借給我嗎?能把你借給我嗎?”少年越說越急促,聲音越說越激蕩。
似乎他隨時都會飛奔到這個房間來,然后取走那些他想要的東西!
“你,你別過來!”我還是挺有骨氣的,稍微催促了句。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干脆一咬牙,一跺腳,默念經(jīng)文,給自己開了鬼眼。鬼眼亮開的那瞬,整個澡堂變成了血紅!
我的鼻尖,全是濃烈的鬼氣,再看自己的腳下,竟然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各種各樣已經(jīng)死去多時的干尸。
嚇得我,渾身一顫。
只一咬牙一跺腳,我干脆奔到更衣室,把衣服簡單披上,再把包里的骨扇摸了出來,這種隨時隨地都能保命的東西,我鐵定是帶著,而且一刻都不愿意從身上拿下。
我沒有逗留,拿著骨扇往外走,提心吊膽,也是小心翼翼。
路過男洗澡堂的時候,有抹淡淡的靈魂沖了出來,一下子纏繞到我的肩頭坐下,嘴里叫囂著。“我要借你的身子,你給不給我?!給不給我?!”
我嘆了口氣,之前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個不錯的小哥哥,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天真呀。
我沒有給他客氣,直接念了一通大悲咒。
它疼得不行,是翻來覆去地打滾,從我的身上落了下來,漸漸地露出了本來的面貌,是一只拖著巨大尾巴,仿佛是貍貓的怪物?
這一只,名叫婪。
婪這種家伙,其實來自于人內(nèi)心的執(zhí)念,因為求而不得,所以變得貪婪。會不斷問人借東西,如果可以滿足,它會和顏悅色,可一旦他要求得沒有,得不到滿足,他便會兇險畢露。
只可惜的是,你滿足得了婪一世,滿足不了它一世,但你無法滿足的時候,便是失去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