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它，沒有騙你

我把諾諾捉了過來，再提著蔚然的小猴子，走到他跟前。蔚然輕輕沖我笑笑，從我的手里把小猴子接了過去，小猴子順勢爬上他的肩膀。“我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你。”

“恩。我也沒想到。”我稍微一頓，再是繼續往下說。“我到這里來，是受人之托，有東西要交到遺珠鎮。你呢？”

“我，就是過來看看。”蔚然將手背在身后，摸了摸背后的桃木劍，再看我時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了好多好多。就他這幅模樣，實在是有些奇怪，我拿捏不準，只試探性地問了句。

“怎么了？”

“剛才那小鬼說的。是真的。”蔚然突然卻是莫名其妙地甩了這么一句話出來。只稍微一頓，又是繼續往下說，“織夢當年的確和厲鬼合作，以犧牲全村人為代價，逃過山神的祭祀，借此逃出那個閉塞落后的地方。”

“你在說什么？”我聽清楚了，只詫異著，簡直不能相信。“你為什么說得這么確定？你是當事人？”

恩，我問了個傻問題。

蔚然年紀比織夢還要小那么兩三歲，祭祀山神那年，織夢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蔚然那時肯定是個孩子，能有什么印象？而如果當時他也在村子里，怕是活不出來……

所以，以上兩種假設，特么的都不成立！

“我不是當事人。”蔚然的話，讓我稍微松了口氣，既然他不是當事人，我就可以反了他，反正無論他們怎么想怎么說，織夢都不會那么做。

只他下一句話，讓我心又一次地提了上來。“狄秋，我有沒有給你提起過我的師傅，昆侖山的無垢大師。你奶奶，應該有提過吧。”

我點頭，雖然印象不是很深，但小時候還是聽到過一次兩次這名字。據說是昆侖山上修仙悟道的高人，本事和奶奶不相上下，為人也非常正派。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蔚然一身正氣又有本事了，原來是有個非常厲害師傅，怪不得。

至于我，我給奶奶丟人了。

“三年前，我師傅捉了只非常厲害的鬼魅，它罪行滔天，罄竹難書，只因為本事不錯，所以一直逍遙法外。但到底天網恢恢，被師傅捉了，陳述罪行的時候，它有說到張家溝這一段。”

蔚然欲言又止，說完只悠悠地看著我。

額……

我身子一顫，如過電般地，打了個寒顫。

“那只鬼，名叫婪。貪婪的婪。本身力量微乎其微，但會利用人內心的邪惡，滋生長大。”蔚然以為我不信，再是進一步的解釋。“據說它會在人有邪念的時候，主動找上門來。以重利誘惑，讓他幫忙做邪祟事情。而它就在這些邪祟里，獲得力量。”

他一邊解釋，我的腦袋里，卻是浮現出一副婪找到織夢的場景。

我看到小時候的織夢，約莫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小女孩可憐兮兮地坐在窗口上，以手托著下顎，目光無助地看著天上昏暗的月亮，她情緒非常低落，自言自語地說。“村里人不信我，要把我活活埋了，說是這樣就可以取悅山神了。”

她不愿意被這樣利用，眼眶紅紅的，稍微一頓繼續往下說。“沒有一個人反對，他們沒有一個人反對。都要我，去死……”

她痛苦地用手抱住腦袋，眼淚不住地從血紅色的眼眶里流出，脆弱得如隨時都會裂開的玻璃般。我遙遙地看著織夢這樣，心里泛起無限心疼……

卻有一個黑色的魅影，爬上了織夢的窗戶。

“小姑娘，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那影子說。“我來幫你，讓那些希望你死去的人，先你而死。至于你，你可以活得好好的。”

織夢有茫然地抬起頭，似乎在權衡這話里有幾句話是真的，有幾句話是假的。厲鬼似乎也覺察到了，不過稍微補充了句。“你當然可以不信我。可我能夠讓你活，他們只能讓你死……”

“行。”織夢動搖了，竟然答應。

“小秋，你怎么了？”我這走神的時候，蔚然叫了我聲，這才把我的魂給喚了回來。“我知道你心里難過，不愿意相信織夢是那樣的人，可這就是事實。她的確把自己賣給了厲鬼。”

“你不要說了。”我打斷了蔚然的話，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這事情讓我自己靜靜，自己消化吧。對了，你還沒有說，你來張家溝做什么呢？”我把話題岔開，并不想和他聊之前的事情。

我這欲蓋彌彰的技巧確實不怎么樣，蔚然一眼就瞅出來了，不過稍微皺眉，竟順著我的意思把話題稍微一轉。“當年的事情我只說了一半，織夢應該不知道，她給村子帶來的，不只是那場泥石流，還有之后的瘟疫和災難。”

“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么要離開張家溝，遷徙到遺珠鎮呢？”蔚然猶豫著，因為顧念到我的情緒，每往外說一個字的時候，都特別小心。“你是知道的，那種上了年紀又非常傳統的老年人，最在意安土重遷，如果不是那地方實在呆不下去，他們根本搬走。”

“之后，怎么了？”我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

“我聽師傅說，泥石流之后，還有一小部分的人活了下來。可沒有想到接著遭遇到了千年一遇的鼠疫，漫山遍野的，都是黑壓壓的老鼠，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地皮什么的，都給啃得干干凈凈，絲毫不剩。小秋，你應該聽說過非洲的黑死病吧？場景什么的，差不多一樣吧。都是餓殍滿地，尸橫遍野，連空氣中都散發著尸體的酸腐味道。”

“我……我知道。”稍微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這段歷史，我是知道的。那是一場影響全球的鼠疫，浩浩蕩蕩地經歷了三個世紀，奪去了月末2500萬人的性命。現在回味那段歷史的時候，仍是不能直視的殘忍和可怕。也直到現在，整個歐洲大陸還是談虎色變，避而不說。研究這段歷史的學者，更是把它看成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不幸。

“張家溝的瘟疫，就和那差不多，只規模小了些。”蔚然眼睛有些微紅，感傷于自己剛才的描述。“鼠疫過后，村子里就再沒有人住了。不但是那時沒有人住，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到現在也是一座死城。沒人敢回去住，甚至，連路過都不敢。”蔚然一邊說，一邊搖頭。“直到現在，這地方還有不少亡靈卻，卻是陰魂不散地聚在那里，師傅派我過去。是希望我能幫著超度亡靈，讓他們可以去到地府投胎往生，不是滯留人間，繼續痛苦。”

蔚然說得正義凜然，和以往沒差。就雖然我略微有些覺得他一個人來太危險了，稍微有那么一丟丟的擔心，但還是打心眼的佩服。畢竟這種事情，做起來可需要太大的勇氣。

“那么小秋你呢，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蔚然稍微一頓，又是繼續問我，眼里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多了那么一丟丟的期待。

那個，該不會他想讓我留下來，也……也跟著一道去度化張家溝死去的亡魂吧？

雖然我很欽佩他的行為，但是……

但是，但是他讓我幫忙，就是錯誤估計了我的能耐，就我這樣的，幫忙肯定不行。我去到那里，妥妥只能添亂呀！

所以，我是希望蔚然可以放過我，那也是放過他自己。

恩，我們就這樣愉快的決定，可好？

我心里是拒絕的，但不能和蔚然實話實說，只能非常委婉地轉移話題。“那個，我是過來送信物的，信物送到了，差不多就要回去了。蔚然，我們江湖再見吧。”

我一邊說，一邊雙手抱拳。卻是學著江湖人士的那套做派。

這套看上去特別帥，特別有腔調，乍一看還以為我特別內涵呢。只可惜我不是，我嘴上雖然說得義正言辭，但人實際上是想開溜的。

恩，能把逃跑說得這么義正言辭的，我也是厲害了。

蔚然還是能看出我想逃走的實際想法，只沒有攔著我，沖我微微搖頭。“行吧，如果小秋有別的事情要忙，那我們就江湖再見。”他說完，也學了個我的手勢，只模樣特別瀟灑，倒比我剛才那副模樣，略微豁達了些。

也是，我剛才只是裝腔作勢，卻是不夠心誠，所以和蔚然相比，略微缺了些真心真性情，同樣的動作，他做確實無妨，但和我的一比，我就矯情了。

“諾諾，走了。”我再招呼小丫頭一句，之前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鬼鉆了出來，跳上我的肩頭，一臉天真地問。“小姐姐，怎么了？”

“不怎么，我們走。”我回了她一句。

轉身的時候，我被蔚然叫住，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和突兀，是我從來未見。

“你還有事情？”我疑惑地看蔚然，一時琢磨不透。

“罷了。”蔚然欲言又止，不但模樣吞吞吐吐，說話也奇奇怪怪。“等我能活著從張家溝回來，我再和你說吧。”

啊？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