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你放不下
“確實不錯。”我都還沒有想好怎么說，卻被織夢補刀，她順著枯木大師的話往下說，“既然已經被你看穿，我就不遮掩了。那厲鬼不但厲害，乃是地府的三殿下，那只厲鬼跟著她，所以你不要看她是個小丫頭片子，其實老厲害老厲害了。不然你以為你這寺廟她能悄無聲息的進來？而且你以前做的那些骯臟事情，她也盡數知道。”
我是覺得厲害如我，已經夠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沒想到織夢比我還本事，夸我的時候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也不事先給我打招呼，讓我配合，而是召之即來，還直接給我扣了好多頂的帽子。
什么叫做乾元跟著我，分明是我跟著他，靠他保安全混飯吃。這么說吧，乾元就是法力通天無所不能的齊天大圣，至于我，就是那什么都不會只會打醬油拖后腿的唐僧……所以真不要借著乾元給我戴高帽子，我表示受不起呀！
“我應該猜到的。”枯木稍微喃喃，看樣子他以前并不知道乾元是地府的三殿下，不過沒關系，因為他現在知道了。“畢竟他那時的氣場，一看就知道絕非池中之物，只沒有想到還是一位殿下。”
他一邊說，一邊往上扶了扶無框眼鏡。奶奶給他找尸體也不容易，明明是嗜殺成性的暴徒，竟然偽裝在一副如此溫潤的外表下，若非我是親自進到枯木的夢中，知曉他的底細，只怕會被他蒙騙過去，以為他不是那樣的人。
“對了，他還是覃朝雨的孫女。”織夢唯恐天下不亂，竟然把這層關系都說了出來。而且她語速超級快，等我反應過來想要攔著的時候，卻是晚了。
因為該說的，她都說了。
只織夢明明知道我奶奶和枯木有故事有過去，而且因為奶奶曾經那樣幫過枯木，他對她不但心存感激，而且特別有意思。她這時候不是應該藏著我的身份不讓枯木知道嗎？
他這么說了，我……我能怎么辦？
“你真是秦朝雨的孫女？”枯木剛才表情什么的都還非常淡定，只聽到織夢提了奶奶的名字，他猛然一拍桌子，豁然站了起來。
“不行嗎？”織夢懶懶地回了一句，繼續加碼解釋。“如果不是秦朝雨，那地府的三殿下怎么可能愿意如此陪在一個女人的身邊？還有你仔細看看他的臉型和輪廓，和年時候的覃朝雨，像不像？”
我被嚇了跳，下意識地那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我記得只總有孩子夸我漂亮，就是我的眼睛和吉利的其他人幾乎一樣，又大又亮，而且還會說話。我以前覺得這是自己的榮幸，可沒有想到他也有給我招惹到麻煩的一日。
“還真，一模一樣呀。”枯木大師反應了很久，總算相信我是覃朝雨的孫女了。“只我認識她這么久，她怎么從來沒有提到自己有這么個孫女呢？”
“他全陰屬性，能給鬼說？”織夢朝上翻了個白眼，把天下所有的鬼都算進來了。就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全陰屬性的話，只怕對我各種不軌，我的小命呀，怕也保不住了。
所以奶奶瞞著，挺……挺好的。但枯木雖然這幅身子是人，骨子還是一樣的厲鬼，織夢把我的身份告訴他，真的沒關系?
就其實沒關系，因為死得，又不是她……
枯木似會讀心術一般，竟將我心里的小九九讀得透透的，“還請女施主放心，覃朝雨曾有恩于我，我是不會恩將仇報，報復您的。”他說得雖然客氣，但依著我的脾氣，我喜歡拆開了說。
所以只給到他一個嫌棄的表情，又是稍微一頓，繼續往下說。“你也不用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奶奶知道的，我……我也知道。”話說到這里，我被枯木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
“你曾經是盜匪，因為奶奶心存善念，也盼望著你可以放下屠刀，故而給了你這具吃齋念佛的身子，你也想著向善，只是可惜作惡多端的時候，給自己惹了不少的禍事，那些亡魂也不愿去地府，只想陰魂不散地纏著你，你怕被他們牽連，不能在寺廟里繼續做你的大師，就把他們封鎖在瓶子里，讓他們呆在了地下，不能出來也不能投胎往生。”
枯木瞪大眼睛，卻有些不敢相信，但見我目光如刀，只能悠悠地嘆了口氣。“好吧，你是對的，我出身為人的時候，的確是嗜血殺戮的惡鬼，死后也一直在人間游蕩……這，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是朝雨同你說的？”
他之前還會叫奶奶的名字，只此刻因為情緒激動，竟然只叫了奶奶的名，聽著還有些親昵。想到之前織夢曾說起他對奶奶有意思，身子卻是微微一抖，有些不大舒服。
我……我……我是覺得膈應呀。
就幸虧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就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情吧？”總歸這個鍋我肯定不會讓奶奶來背，也不想出賣織夢，所以只能自己繃著，就當我是夜觀天象，然后一不小心就知道了。
枯木卻是把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也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今晚鬧了這么一出，寺里僧人都瞧了厲鬼，怕也猜到這一切和我有關。我再是無法安平喜樂地呆在這地方了，不過也好，總歸是要告別的，只我想把那兩具棺材帶走，然后尋一安靜的地方……”
他之前為了向悅，把那只厲鬼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這幅身子受不起厲鬼的侵蝕，很快便要行將就木，身子不能用，靈魂就得重新出來，再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不過枯木卻補充了句，“這一次，我會下地獄的。那種漂泊的日子我受夠了，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們可以幫我一個忙。”
“說來聽聽。”織夢一定是個熱心腸的家伙，因為枯木不過話音落地，她就順著話說了，估摸著下一句就要答應。她熱心腸這沒有問題，關鍵是……關鍵是我有一種他是替我答應的錯覺呀！
我沒有讓她幫我答應！
“你們下山的時候，應該見過一有些瘋癲的中年女人領著個小女娃娃吧。”枯木的眼里突然生出愧疚，“我借著枯木大師的身子，只做過一件錯事。我埋鬼魂的時候，被她那長有陰陽眼丈夫看到了。我害怕自己身份會被拆穿，所以……我殺了他，這一幕剛好被女人看到，只她后來瘋了，一提到我和這事情，就神經兮兮的。”
我知道枯木和真真的母親有過節，但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
枯木又繼續往下說，“我那時殺人，只是一時情急，也一直想要補償，只她見了我，每每都是犯病，我也只能在暗中幫著她，村里人誤會我和她關系曖昧，我……我也不知道應該從什么地方開始解釋。”
“或許，在發現尸體的時候我就應該承認，也不用背負痛苦，這么多年如一日的生活。”枯木一邊說一邊嘆氣。“你們走吧，明日我會去自首，雖然有人會失望，但我總算，對得起自己……”
我們回去，也是回女人開的民宿，這種順路的事情，我表示還是可以順道做做。
“你們走吧，我不想身敗名裂的時候，還要被她的孫女看到。”枯木雙手合十，已是老淚縱橫，“如果讓她知道，我用這一具她給的身子做了那么多的壞事，她……她得對我有多失望。”
那個她，當然有且只能是我的奶奶覃朝雨。
“那我們就告辭了。”織夢起身，模樣那叫瀟灑，就剛枯木說得聲淚俱下，她卻如鐵石心腸般地，沒有絲毫反應。
倒不是她冷血，實在是內心太彪悍！
“好的。”枯木起身，把我和織夢送了出去，他還讓褚良小和尚去請住持過來，并且讓所有人在大廳集合。忙完這些他回來，再沖我拜拜，“狄小姐，我想請您幫忙，替我轉達一句話給覃朝雨。就說，她讓我做的事情，不管再險再難，我都會做到的。她的事情我記得，就算到了地府也不敢忘。”
卻是一字一頓，說得認真。
“額，好。”我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奶奶當初答應了他什么，但還是規規矩矩，乖乖巧巧地對他點頭。
表示，我知道了。
“走吧。”織夢催促我，讓我快些上路回家。“我們得快些，如果乾元回來，事情可能會有些麻煩。”
乾元是去地府的，往日都會去上好幾日的功夫，沒那么快回來。
再說了，織夢之前不是和我說好，這個鍋她來背，到時乾元生氣責怪，她都自己扛著，萬萬不會落在我頭上！便是沖這個，我……我也不擔心。
不過在經過枯木身邊的時候，他悠悠地補充了句。
“我的錯，我會彌補，也終有一日會放下，那么你的呢？”
他說我？
我不是很明白，就用手指著自己，想要他說個明白，但卻見織夢的臉，瞬間煞白得，一丁點顏色都沒了！
之后跟我回去，也是怔愣得，卻似丟了魂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