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愛他，恨他
“你不用管我，你睡覺吧。”素素咬唇，大抵覺得她在這里實在妨礙我了，所以……
他的確妨礙我了，但她人杵在這里，而且又有正當理由留下，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趕走她，只能稍微婉轉地提了一個逐客令。“我留著你，這沒有關系，但等會乾元回來，就是那只特別厲害的，跟著我的冥界三殿下回來，他看到你，會不高興的。”
為了趕走素素，我都把乾元給搬了出來。
鬼沒有眼淚，素素哭的時候，空洞無神的眼眶里滴下血淚，身子還在一個勁地發顫。
她模樣的確凄楚可憐，但我又想讓她離我遠點，所以說話不夠和善，還有些刻薄。
“我，我知道的。”素素目光躲閃，又是遲疑好久，才猶豫地點頭。“你，你放心，我，我就呆一小會，我等會就走。你……你再讓我多看她兩眼，好不好？”
“好吧。”我沒有轍，而且她話都已經說到如此地步了，我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能默許了。“那你看著吧，時候差不多了，自己走吧。”
我說完這話，本想裝酷地睡覺，但她看著我真睡不著。
最后也只能嘆了口氣，轉眸微微看了素素一眼。“你，你給我說說，你和張曉到底是怎么認識的？別多想，你就當我好奇吧。”
好奇是一回事情，其實我對張曉的底細，還是挺感興趣的。
幸虧乾元不在，不然他會懟我一句，說我八卦。不過我倒是不怕，因為我也可以用這話懟回去，就說我這也是為了更好地了解張曉，做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素素面上蒙了一層窘迫，我也覺得自己的要求稍微過分了些，剛準備收回的時候，她卻是悠悠地補充了句。“小秋，你對我有恩，我又有求于你，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我愿意說。”
這應該是個在她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所以當她說要和我分享的時候，還是有些慌張不安。但我還看出，她或者也想把這一段在心里塵封很久、困擾很久的往事說出來。
說出來，會輕松很多。
“那你說吧。”因為對張曉的事情的確非常有興趣，所以我坐了起來，讓素素離我近些。
素素點頭，雖然沒有繼續哭出血淚，但模樣還是特別凄楚，可憐兮兮的。“我從小被母親寵到天上，她對我也是各種好，就但凡是我想要的，她都會想辦法給我。因為這個我變得非常霸道，性格也越來越壞，最后竟然為了來錢快，和一群社會上的混混一起弄起了仙人跳。張曉就是我們的第一個冤大頭。”
雖然素素對張曉恨得咬牙切齒，但在回憶的時候，臉上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種淺淺的微笑。我據此推斷，這應該是她為數不多，但應該算是挺美好的回憶。
“我們的把戲并沒有什么技術含量，所以被他發現了。他把我從那個地方救了出來，我們就好上了。”素素嘆了口氣，卻是模樣一變。
變成了恨。
我沒有看錯，她愛過張曉，但更多的，是恨。
果然素素聲音微顫，又是繼續往下說。“你不要當張曉救我是可憐我，是要把我從那魔窟里救出。我……我那時不了解他，還以為他是我的救世主呢。”素素吸了吸鼻子，之前還充斥笑意的唇瓣上，卻是多了一抹絕望。
“他救我出來，只是為了更好的方便自己。就好像你看到的這樣，你只知道我曾經上過很多男人的床，但不知道是他賣了我，讓我為了他的升官發財，爬上了別人的床。”
啊……
我瞪大眼睛，一直以為是素素背叛了張曉，沒有想到他們還真是一丘之貉。
“他做那些事情當然荒唐，但我那時候只想著和他長相廝守，便再沒有注意到這個，不曾想……”素素一雙眼睛通紅通紅，又是狠狠地淬了張曉一句，然后稍微陪著小心地問。
“不過我媽和他并沒有任何過節，甚至之前就只見過一面兩面。我的死她雖然關心，但肯定不會懷疑到張曉的頭上。可倘若不是為了這個，我很難想出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讓張曉一定要殺了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稍微琢磨了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認真地琢磨了遍，發現自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總之如果讓我見到張曉，我一定會將他碎尸萬段，給母親報仇。”素素緊咬牙關，眼里竟是恨意。
“你恨他，應該的。”我回頭看了張媽一眼，到底又添了些對她的可憐。
素素感慨完之后，又是繼續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張媽，模樣神情尤為凄楚。我怕乾元半路殺回來看到素素不高興，然后順道兒把她給收拾了。素素一個新死的亡魂，就連我都可以虐她，更不用提乾元了。只怕她這孱弱的模樣，還不夠在他手里走一回的。
我下了逐客令，素素也覺得再待下去有些不大合適，只能微微點頭，再給我說了聲謝謝之后，就非常不情愿地離開了。
又回頭看了眼坐在后座如在熟睡的張媽，我突然想發自肺腑地感慨一句，就我以前有討厭過素素，但那畢竟是以前的事情，就我現在，也覺得她聽不容易的。
在車里呆了一會兒，又聞到淡淡的鬼氣襲來，一只手趴在我的窗戶上。
以為是素素去而復返，我還有些不高興地懟了一句回去。“我知道你放不下張媽，但你和她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來世估計也做不成母女，你就不能相互放過，一定要如此羈絆著嗎？”
我就是個大老粗，所以說話能這么頗具哲理，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厲害的。
那只鬼手微微一頓，似有感觸。
我以為他是受到了啟發，又是繼續往下說，“其實你看，我和乾元明天就要回到村里，到時候再趕尸回村，給她下葬。你放心吧，劉叔已經把注意事項給說了，而且回去的話，嬸嬸他們都在，我若真有什么地方不懂，也可以問他們。”
我想讓素素放心，就我雖然是半吊子，但身邊的能人，那是一抓一大把。
當然，就素素不放心我的事情，我表示她或許對的，而且懷疑得非常有道理。
我這人，其實很有自知之明。
那只鬼手停了下來，可下一刻鉆出來的，卻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甚是猙獰的鬼頭！
他當然不是素素，還一個勁地用頭撞著玻璃，似乎想要把玻璃撞破進來！
而且他力氣好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撞得玻璃上出現了裂縫，瞪大一雙猩紅的眼睛，流著涎水地看我。
那眼神呀，我覺得似乎是要把我一口吞掉！
我被嚇得不行，只能將身子再往后縮了縮。
“你，你不要過來，不然我……我一順手，把你收了，你信不信！”我威脅到，但身子還一個勁地打顫。
關機是這句威脅也沒有什么用，因為那只小鬼敲打玻璃竟然更用力了，一下下地扣在車窗上，已經砸了個窟窿出來！
“你給我滾！”我踢了車門一下，已經準備著念幾句經文來嚇唬嚇唬它，就我不打算跟他動手，他能知難而退最好，可如果不知道的話……
后果，相當嚴重呀！
但是它毫不畏懼，而且更為糟糕的是，我看到在他的身后，還有無數的小鬼蹣跚著身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數量之多，那是黑壓壓的一片。
我都不用數具體有多少，反正它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湮了！
我怕它們群攻而上，只能將身子再往后縮了縮。
整個人都貼在了駕駛座上！
那只離我最近的小鬼還將身子貼在了窗戶上，把舌頭伸得老長老長了……
我是覺得，自己真的要狗帶了！
卻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趕忙把放在后面的書包找了出來，我知道每次和乾元出來都會遇到些狀況，再加上這次是帶著尸體上路，所以我稍微準備了些東西。
用來，辟邪。
就本來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里稍微好過些，但沒有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我輕輕地出了口氣，從包里拿出一袋食用鹽。
鹽這東西雖然常見，但和狗血一樣，是驅鬼辟邪的圣物。
和日韓等國家撒豆驅鬼一樣，鹽在我們這邊也是可以用來趕走邪祟的。我趕忙把口袋打開，把里面的鹽統統倒了出來，放在車里。
外面的小鬼看到我手里拿著鹽，稍微往后退了退，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面面相覷，似是要逃走。
如果他們趁機逃走了，我肯定不會追，就一人退一步海闊天空。心里也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但非常遺憾的是——
那些小鬼雖然忌憚我車里有鹽，一時不敢上前，但又不愿意離開，竟然把車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的！
他們雖然不進來，可我也出不去！
關鍵是現在時候還早，漫漫長夜剛開始！
當然我更想拍著胸口問一句，乾元那家伙，他……他準備什么時候回來？！
他不回來，我呆在這里，守著外面的一群鬼，還真是度日如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