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岑家的陵園

乾元用手掏了掏耳朵，倒是有些無奈地感慨，“你說這些小鬼也真是的，不過是因為沒有辦法投胎往生，只能呆在這地府和人間之間的鬼路上，徘徊不得出去，就整日哀嚎痛哭，鬧得我不得安寧。看來是時候得找些人把他們趕走。”

乾元說得不以為意，但我覺得那些小鬼也挺可憐的。單是不能投胎往生已經不幸，乾元還不準他們哭，簡直是一點人情都不講。但是我不能說，我怕乾元等會連我也一并收拾了，所以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替那些小鬼表示了哀悼。

“對了，如果你們人間也有人攔路夾道痛哭，這歸誰管？”乾元繼續問我。

“啊？”我又是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停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乾元一句，“這個，應該是歸城管吧。”

“那什么時候我也去找幾個活著是城管的鬼，讓他把它們管管。一直這樣，天知道會出什么事情。”乾元繼續往下說，同時給到我一個嫌棄的白眼。

找城管……

我覺得，我大抵是給自己挖了一個深坑，然后就等著往里面跳了。只能保持沉默，然后乾元帶著我繼續走鬼路。但不知道為什么，車子在鬼路上行走，我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在什么時候走過一般，周圍的景致雖然陌生，但卻帶著一種謎一般的熟悉。我左顧右盼的時候，被乾元看到了。他皺眉問我。“小秋，你又怎么了？這想起一出是一出，你到底要鬧哪樣？”

我搖頭，這樣的感覺不但微妙，而且是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就只能順著乾元的疑問繼續往下說，“我不知道，我是覺得這地方我似乎來過。我知道這里往前走需要轉彎，那個拐角的盡頭停了一棵白樺樹。”

我一邊說，一邊指給乾元看。開過一個路口，果然看到那地方立了一棵白樺樹。

“你看，我沒有說錯。”雖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情，但我還是認認真真地看著乾元，巴巴地望著，就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解釋。

畢竟這是鬼道，他最清楚了。

乾元將眉頭緊緊皺成一團，也是停了好久，才給到我一個復雜的眼神。“你在胡說什么，這地方是鬼道，你是大活人，除非是我親自跟著，你才能勉強走這條路，不然你就是不想活了。”

乾元說得很對，自古人走人路，鬼走鬼道。我只要活著，就不該走鬼道。這次是因為有他帶著，所以是個例外，之前不可能……

“可我，我真的覺得這地方我來過。”我嘟囔了下，還是有些拿捏不定主意，只能陪著小心地，又看了乾元一眼。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其他，總覺得他剛才的話，帶著濃烈的敷衍，就是為了應付我……

我雖然單純，但感覺什么的，還是挺敏銳的。

比如，我就知道他是有事情瞞著我。

我沒有問乾元，因為有的事情無知就是天堂，我什么都不知道，說不定還能借此把自己的小命給保住呢。但是乾元自己小聲地嘀咕了句，聲音壓得低低的，我也覺得是自己聽岔了。

乾元說。“你或許真的沒有來過，但人間的路，處處與地府想通。”

……

他說得小聲，說明本來就不是說給我聽的，現在不經意間被我聽到了……我表示自己還是在這時候保持沉默的好，我一開口，他肯定會埋怨我這時候突然變好的耳朵。

反正這事情不了了之。

車很快從地下鉆了出來，我們走鬼路的捷徑，總算是看到了黃皮子的影子。我看到他來到一處陵園，嗖得一聲鉆進去，然后再無中蹤跡。

“又丟了。”我翻白眼地吐槽了一個，回頭看了眼跟在我身后，非常慢悠悠的乾元。剛才就是他在后面裝大爺，才把黃皮子跟丟的。我就奇了怪，乾元既然已經抄了近道專程走了鬼路趕過來，應該對黃皮子的事情非常上心，怎么又讓他在眼皮子下跑了呢？

我表示，乾元的套路，簡直不能再深了。

“丟了就丟了唄。”他語氣那個輕松，而且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手掌當中。“黃皮子就在這附近。對了，小秋你怎么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陵園呀。”我還是一臉懵逼，沒有反應過來，這種地方憑借乾元做鬼那么多年的經驗，不是一樣就看出來了嗎？那他又何開口，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一定要問問我？

就但凡長了眼睛的，都知道這地方是陵園，我也長了眼睛，所以……

我知道呀。

乾元一手扶額，那意思不能再明顯，分明是說我誤會了他的意思，“這地方當然是陵園，我是想問你，這是誰的陵墓。黃皮子為什么進到這里之后，就不見了。”

原來他是問這個……

我點頭，帶著疑問地將整個陵園走了一圈，陵園非常大，而且綠化很不錯，天上白云朵朵，底下就是一排的樹木，陵墓在一片樹木當中，莊嚴肅穆。而且周圍還搭建有各種各樣的小亭子，和皇家陵墓相比，也毫不遜色。

這種規模，還有這樣的氣派，想來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就是以前的官宦人家。陵墓什么的，都比一般人死后的公墓、牌位要好太多太多。

所以才會有種說法，叫做人生前是王，死后也是王。

我一面羨慕一面感慨，在最里面的地方發現了一塊石碑，石碑上寫著銘文，應該是類似于名人之類的傳記。

我讀了幾行，再從落款進行推斷……

石碑是寫岑老爺子的，落款還是父親大人尊上，稱呼是這樣，所以我隱隱約約地猜到，這怕是岑家的陵墓。至于老爺子，他如果不是半道上被黃皮子截胡，應該也會躺在這地方。

乾元雖然沒有看墓碑，但是已經知道這是岑家的陵墓，岑老爺子差一點也會躺在里面，他悠悠地感慨的句，“我以前以為岑老爺子只是生前講究，可是現在看來，他何止是生前，就連死了也非常講究。你說如果這是放在以前，說是王侯將相的陵墓也不為過吧。”

我點頭，雖然有些不愿意承認，但我之前去過十三陵，那可是帝王的陵墓，但眼前岑家的陵墓，也就比那個稍微次了那么一丟丟。簡直厲害了……

我是背對著乾元的，雖然看不到他的人，但還可以聽到他悠悠地感慨，“在死后能住在這種地方，是不是也算死得其所了？如果我知道自己死后可以住在這里，那我也一定不愿意火葬，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住到這里面來。”

不知道為什么，我在乾元的語氣里，聽出了濃烈的嘲諷。可是他不是地府的三殿下嗎？難道住的地方，還比不過岑老爺子的陵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本來策劃得特別井然的事情，被一只黃皮子攪和了。岑老爺子講究了一身，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在屋子里大小便，會用手抓油膩膩的炸雞……”

我還記得他那時貪婪吃雞的模樣，眼睛通紅通紅，雖然穿著衣服，但并無絲毫人樣，瞧著就知道被厲鬼上身了。

“是呀，他一定想不到。”乾元回了一句。

“那是。”他難得贊同我，我也感慨他是突然開竅了，便將身子轉了過去，準備再進一步發表自己的長篇大論。

但是……

但是我轉背沒有看到乾元，只能看到濃濃的一層白霧，它們縈繞在我的身邊，霧氣重重，不辨方向。

我甚至連兩三米外的地方都看不到……

“乾元！乾元！你在哪里！”我扯著嗓子，一連叫了好幾次乾元的名字，但是回應我的，只有如死一般的沉寂。

他剛剛還在我的身后，就算……就算起了濃霧，他也應該還在我身邊呀。

我又急又迫，心子把把都提了起來。我沿著陵墓找了一圈，這地方雖然很大，但統共就那么幾間屋子，幾個地方，我找了好大的一圈，還是沒有瞧見乾元，我們似乎走散了……

我憂心忡忡，更是急得不行。以前不認識乾元的時候，從來都是我自己一個人，那時候覺得一個人也沒有關系，事情還是一樣做，也不會不習慣，但是乾元一直跟著，我遇到事情都喜歡去問問他，他雖然各種輕嘲暗諷，但每次都能幫我把問題處理好。所以他現在不在，我竟然如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徹底亂了方向。

他什么時候，對我這么重要了？

又想起之前山姥對我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我趕忙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我絕對是多想了。一定是因為他突然不見了又起了濃霧我才那么擔心，怕又遇到什么鬼東西，才不是……

才不是我擔心他，我離不來他。

我咬著牙，在心里恨恨地琢磨了圈，乃是大寫的嘴硬。

但是，我偏偏還真的中了，不是我離得開離不開的乾元的問題，而是……

而是，濃霧之下，真的有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