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他放火屠村
小時候奶奶曾給我念過一個童謠，“河里住水鬼，河上飄紅鞋，水鬼要娶小媳婦，鬼月千萬別下水。”
雖然她說得非常隱晦，但這簡直是我童年的噩夢，只要看到水里漂浮著異物，就覺得水下有水鬼，我會盯著過往河邊的路人看，仿佛隨時會有鬼手從岸邊伸出來，拽過他們的腳，將他們拖入到冰涼的河水里。
然后，他們就成了水鬼的替身。
千百年來，水鬼都靠著拉活人下水做它替身的方式，逃過地獄的苦難責罰，轉世投胎……水鬼無憂無慮，但那個冤魂卻得遭受各種各樣的懲罰。
感覺到一股力量，它拖著我往河邊走去，仿佛有只深藍色的鬼手從河里伸了出來。
耳邊還響起幾個男男女女嬉笑逗樂的聲音，“你說這河里真有水鬼？可我不信，我們去釣水鬼呀！”
這個聲音，雖然很歡快，但說得我背脊骨都一陣清寒。牙齒打了個冷顫，雙腳一軟地跪了下來。
我怔愣了下，下一刻如發了瘋一樣手腳并用地往回爬，我告訴自己，只要到了岸上，我……我就解脫了，就不會再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纏著我不放了！
只要我遠離河岸，就能安安全全。
我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村里，那一刻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了回去。三姑在村口等我，瞧著我回來，高高興興地把我請了回去，還給我準備了一頓豐富的晚餐，雞鴨魚肉什么都有。
我看著，可歡喜了。
“著火了，著火了……”驚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隔壁家的大叔推開我家的門，“狄秋，三姑，三嬸，你們快些逃，大火，大火把整個村子都燒起來了！”
他話音還沒有落在地上，就有一把火騎在了他的肩頭，只一下的功夫就把他燒成了灰燼。
他甚至還來不及慘叫一聲。
三姑帶著我快走出去，整個村子如沐浴在火海里。房子無一例外地都被燒著了，村民們抬著水桶澆火，但是火焰絲毫沒有減弱，反而燃燒得更旺盛了。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狂風的伴隨中，發出呼呼的聲音，竟似在得意地笑著……
這，是火燭鬼的火呀！
我之前已經遇到過一只火燭鬼，但是那是不成氣候的一只，趕趕它就會走了。但眼前的是一群，一群已經喪心病狂，妄圖通過制造火災收割人命，并借此從中獲得力量！
“小秋，快逃！”我們已經逃到了村子口，但有一只火燭鬼跳上了三姑的肩頭，然后她身子驀然倒下，在痛苦的呻吟中，她被燒成了灰燼。
“小秋，快逃……”這，是她最后的遺言。
我往后退了一步，出了村子。
里面是已經一團火海般的煉獄……乾元從村外趕了過來，剛好一只火燭鬼躥到了我的眼前，他一伸手把火燭鬼捉了過去。
“三殿下，火已經放了。”它說。
我錯愕不堪地盯著乾元，他驚愕地看著我，好半天才搖頭，“狄秋，你相信我，事情不是我做的。”
他一用力，就把火燭鬼捏得魂飛魄散了。
這，是毀尸滅跡？
我輕嘲地扯了扯嘴角，乾元剛才說的話，我是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的！就是他放的火，他把整個村子都燒了……
這里成了灰燼，這里什么都沒有剩下……
三姑她，她還死在了我的眼前！
…………
我愕然一下坐了起來，冷汗將我的后背打濕，溫和地小夜燈點著，我虛弱地看了眼身側的枕頭和被子……
還有我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我……我做噩夢了？
我夢到乾元派火燭鬼把整個村子都燒了？我夢到過去認識的鄰居，還有三姑，他們都被大火活活燒死了，上一刻還能和我說話，下一刻卻變成了一團灰燼。
待我如親女兒一般的三姑，她死在了我的眼前，最后一句話還是“小秋，快逃”。
雖然這只是一場夢，但是里面的細節太真實了！真實到后怕，真實到我都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個夢……
就好像我在夢里都能感覺到被烈火灼燒的炙熱……
直到現在，我的耳旁還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我受到極大的驚嚇，抬手擦了把臉上的冷汗和眼淚，神情還有恍恍惚惚，我想是時候洗把臉，讓自己靜靜。
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在夢里他們被烈火燒死了，可說不定人家現在活得好好的呢！
我越想越覺得不安，只能用這來勉強安慰自己。
進了廁所，我往臉上糊了一把冰涼的水，這才稍微恢復了點精神。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口，又是一個勁地搖頭。如果不是現在大晚上，想著三姑三嬸他們都睡了，我肯定要一個電話打過去，確定他們是不是安全的。
對，等天一亮，我就給他們打電話。
我開著水龍頭再洗了一把臉，水往下流的時候，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洗面奶，于是順手捉了過來，打開往臉上糊了一把……再摸索著把水龍頭打開，把臉上的泡泡洗掉。
可為什么有那么一丟丟的不對勁？比如水開始出來是正常的，但是我隱約聞到了鐵銹的酸味……
不，不是鐵銹！
我趕忙用毛巾把臉撫了下，眼睛周圍沒有了泡沫，然后睜開眼睛看了看。
不過我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作死，或者說，我寧可用手把眼睛捅瞎！因為透過鏡子我看到自己的臉上不光有沒有擦掉的洗面奶，還有斑駁的血跡！
在我的身后，站著一只和我差不多高的小鬼，它的手停在水龍頭上，那雙手是血紅色的，不知道本來是這樣，還是因為上面有傷口，正在往下淌血……一滴一滴，滴答滴答。
我在臥室里聽到的水聲，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就是從廁所里傳來的，從它的手臂上傳來。
我被噩夢折磨得夠嗆，一時竟沒有感覺到廁所里殘留著鬼氣，當我第二次洗臉，洗面奶抹上臉之后，其實水龍頭是打開著的，但是被它給我順手關了。
所以，我摸索著又一次把水龍頭打開……
我就說，這流程不對呀！
小鬼猜到我已經看出它的把戲，竟然高興得咧著嘴巴鼓掌，它的嘴巴又長有大，張開的時候嘴角竟然可以延伸到眼角，再露出一排尖尖的獠牙……
有句話叫愛笑的女人運氣都不會太差，那……
那愛笑的厲鬼都不會好看！
豈止是不好看，簡直是丑到猙獰！我一下子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跑到床上，把奶奶給我的骨扇哆哆嗦嗦地拿了出來，“你……你……你別過來，我……我告訴你，我家是陰陽師，是走陰人，老厲害老厲害了！我奶奶做壽小鬼們都要抬著轎子給她送禮物，你別惹我，你惹我我滅了你！”
我一邊說話一邊哆嗦，好幾次都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到。
狠話我放得多了，但是放狠話說成這樣，就算厲鬼出門沒有帶腦子，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他……他沒有道理相信。
因為我氣勢上，弱到爆。
廁所的門開敞開著，剛才逃得太狼狽，我一時忘記關上了。可如果讓我現在過去關門……
嗯，我寧可把自己的腿打斷。
我安靜地坐在床上，手里忐忑地握著骨扇，廁所也安安靜靜，連滴答滴答的聲音都沒有了，那只鬼，它難道走了？
我膽子小，真的不敢過去確認，也肯定睡不著，只能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夜，等到太陽已經照到臥室之后，才哆哆嗦嗦地下床去了廁所……
里面，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沒有。
那我懸在半空的擔心，這才稍微放下了些。不過就只剩了最后一個問題。
我在洗手間的水槽里，找到了根銀灰色的頭發。
很顯然，這不可能是我的，我的頭發黑長直……至于乾元，雖然他頭上頭發不錯，但是也是黑色的，而且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鬼會脫發。
那這一根，是誰的？
我想不通，但是現在已然已經晚了，簡單地收拾了下自己，我頂著一雙厚重無比的黑眼圈來到工作室，雖然我沒有遲到，但是里面已經有人在等著我了。
王曉曉。
他看到我之后，趕忙快走兩步迎了上來，“狄小姐，你昨天說得話，我……我認真考慮過了，我……”
“你是怎么想的。”我一把將他捉住，不夸張的說，我的眼睛也在冒光，我……我等著他的答案。王曉曉咬唇怔愣了會，他猶豫地告訴我。“狄小姐，或許您說得是真的，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相信。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昨晚想了一夜，還是覺得這過于荒唐了。”
這其實挺正常的，畢竟在沒有見到鬼以前，我也不能相信世上會有這種東西。王曉曉不相信，我也不奇怪。他又起身對我拜了拜，然后一顧三回頭地離開了。不過臉上表情非常凝重，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過我現在顧不上他了，我更想照顧好我自己！所以我趕忙把門關上，念叨了句阿彌陀佛。